灰白。
接下來的事情,秦素便沒怎麼多注意。
她現在最關心的是秦彥昭。
阿承不在,她原先的謀劃也被打亂,她要儘快想個辦法接近他才行。
秦素低著頭,眉心緊緊攢著,絞盡腦汁回憶前事。
前世時,她對秦彥昭的所謂惡名只有個籠統印象,卻知之不詳,只知道他在守孝期間行止有虧。而兩年後新上任的漢a縣九品中正,卻是個忠孝自詡、行事專斷,且對那些脫略行跡的名士行徑非常厭惡之人。秦彥昭很倒黴地兩樣皆沾,自是得不著半分好處。
而更糟糕的是,因了秦彥昭一事,這位縣中正對秦家亦很是看不上眼,認為秦家有辱士族門風。其後,秦家牽涉何氏謀逆之案,這位縣中正便高舉“士族清貴,豈容敗類”的大旗,泣血上表彈劾何、秦二姓“同利為朋”,討伐二姓不遺餘力,從側面推動了何家與秦家的消亡。
秦素一面暗中思忖著,一面不著痕跡地去看秦彥昭,冀圖從他身上找出些“行止有虧”的蛛絲馬跡。
秦彥昭有著秦家人特有的好相貌,長眉斜飛入鬢,雙眸清亮、神采飛揚。即便身著斬衰,也仍舊遮不住他身上那種年輕人特有的朝氣蓬髮,就像沐雨露而生的小樹,在陽光下恣意伸展著枝葉,期待著長成參天大樹的那一天。
看著這樣的秦彥昭,只怕任誰也想不到,這翩翩俊朗的少年郎,會在幾年後黯然離世,還揹負著一身的惡名。
秦素盯著他看了許久。
除了略顯張揚之外,她家二兄神態端正、舉止有度,坐在那裡連根頭髮絲都沒動一下,根本尋不出破綻。
她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視線。
想想也是,若是明面上犯的錯,早就被人發現了,如何能壓著兩年才爆發?秦素推斷,這其中或許有著人為推動的因素,而這些錯漏本身足夠隱蔽,恐怕亦是原因之一。
秦素蹙眉沉思,驀地,眼角劃過一抹幽幽藍光。
她心頭一突,連忙凝眸細看,恰好瞧見秦彥昭身後的玄衣小僮慌里慌張地揣著衣袖。從他指縫裡漏出來的線結來看,他塞進袖子裡的東西,像是個挺精緻的香囊。
秦素暗地裡嘖了一聲
無趣。還以為發現了什麼呢,卻原來是小僮思春了。
她百無聊賴地轉首去看那竹屏上的字,看著看著,心底裡漸漸生出了一絲疑惑。
這小僮藏著的香囊,好像精緻得有些過分了。
那樣幽光閃爍的料子,幾乎都有些晃眼,不是繚綾便是上好的織錦。且不說這料子本就昂貴,只說如今闔府守喪,連太夫人都是一身布衣,這小僮從哪得來的錦緞香囊?又是誰允許他隨身帶著的?
莫非是……秦彥昭?
秦素一下子坐直了身體。
無論那香囊是否屬於秦彥昭,他的小僮私自帶著都是個問題。雖然現在看來問題不大,可是,當年將秦彥昭氣得吐血的,不就正是這些看起來無礙的小節麼?
她再轉眸去看秦彥昭。
這十五歲的少年正坐得端正,臉色紅潤,兩頰泛出健康的光澤,與面色微白的秦彥婉、秦彥貞二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秦素的雙眸微微一眯。
電光火石間,她終於明白秦彥昭所犯的“小錯”,到底錯在了何處。
她立刻舉眸向正座那裡張了一張。
沒發現問題也就罷了,既是發現了,德暉堂倒是個不錯的場合。此時,恰好兩位老夫人同時端起了茶盞,座中暫時無人說話。
正是良機。
秦素想也不想,轉向正座方向攏袖行了一禮,語聲亦隨之響起:“太祖母,六娘有一事不解,想請太祖母教我。”
清脆的聲音,語氣中卻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