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風長雨(六)
當夜宋瀾並未留宿,與落薇說了兩句話後,便去了玉隨雲處。
夏日天長,卯時初天際便露了微光,煙蘿往上朝之前官員們的休憩之地走了一趟,回來時身上還沾了些露水。
“小裴大人託劉明忠給我遞了一塊帕子。”
落薇已然起身,正坐在銅鏡之前梳洗,聞言倒也不驚詫。
葉亭宴雖說今年才來汴都,可對皇城路徑爛熟於心,手下不知有多少如同裴郗這般的人物,她毫不懷疑,就算說往玉秋實家中安插了眼線,他也是做得出來的。
一夜時間,大概足夠他摸清楚昨日玉秋實行事的底牌了。
可帕子上一片素白,什麼都沒有。
落薇接了帕子,順手往淨面的銅盆中一丟,再撿回來時,上面已經隱隱約約現了字形——原是街頭雜耍的小把戲,接過來時,她嗅到了輕微的酸澀味道。
殿中仍舊昏暗,眾人不知皇后此時已然起身,無人守在近前。
煙蘿點了蠟燭,端著燭臺湊過來看。
在跳動的火焰燈影之下,落薇看見了簡短的幾行字。
“玉曉卿身側馮氏內人真身,乃暮春場出外所致,其涉天狩三年株連事,卿知否?”
剛看到這裡,煙蘿愣了一愣,而落薇的手卻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暮春場春獵當日,煙蘿曾在她安排之下外出過一次。
那一日所有人的活動軌跡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是到了後山,也有她的兄長蘇時予在,確保萬無一失的情況下,她才放煙蘿出去,怎麼會被人發現?
這樣敏感特殊的身份……怪不得玉秋實這樣大膽,敢把那句話換成“汀花有冤”!
玉秋實一直懷疑她知道了刺棠案的真相,或者就算她不知道,他也想要設計讓宋瀾認為她知道了——倘若她身側就是涉冤之人的後嗣,並且這樣得她信賴,說她毫不知情,如何證明?如何能令人信?
連葉亭宴最後都問了一句曖昧不清的“卿知否”。
他雖然獻了那副《丹霄踏碎圖》,道出宋瀾心中想要勝過兄長的隱秘想法,卻也未必能猜出刺棠案原是宋瀾和玉秋實一手策劃的。
如今在葉亭宴眼中、將來在眾人眼中,便是她身側最為信重的人,是當年被株連之人的後嗣。
葉亭宴會怎麼想?
他問了一句“卿知否”——你若不知,緣何如此信賴?你若知曉,為什麼要保她?
就算她與葉亭宴在玉秋實被扳倒之前已成密不可分的盟友,這些日子裡,她也不敢叫他看出一分對故人的情分,這樣動輒喪命的把柄……
落薇飛快地將帕子在燭臺上引燃,讓它在銅盆之下徹底燒燬。
餘燼上飄,如同一抔香灰。
煙蘿在她面前跪下來,顫聲喚道:“娘娘……”
“……不要怕,我定然會保你周全,”落薇心中茫然,一時之間只是低著頭,
飛快地道,“昨夜宋瀾來時,應當還不知此事,玉秋實昨日不說,是想叫我猜不出他的底牌,從而手忙腳亂,自己露出端倪來。不妨事、不妨事,天還沒亮,我想辦法送你立刻離開皇宮,你去幽州尋阿琅、尋雪初,或者——”()
她還沒有說完,煙蘿便急急道:≈ap;ldo;且不說如何從這守衛森嚴的皇城中脫身,我若去了,你必受牽連。≈ap;rdo;
?本作者霧圓提醒您最全的《刺棠》盡在[],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牽連便牽連!”手邊的燭火倏忽一閃,落薇的聲音抖得厲害,“只要我不鬆口,宋瀾就不能拿我怎麼樣,他若疑心過甚,也是正合我意——早晚,都要逼他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