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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雖然破解了竹書紀年,可該不信的還是不信,而且他讀了一輩子書,骨子裡還是孔孟的那一套,指望他打破儒家一統江山,完全做不到。”

此刻的文彥博,就像是一個被祥雲瑞靄環繞的聖人,他的每一句話,都發人深省……就拿竹書紀年當中的例子,上面記載了舜篡位奪權,以往歷代儒者都說是禪讓,到底是相信竹書紀年,還是相信歷代的儒家經典?是篡位,還是禪讓?

其實一旦進入這個爭論,就等於先入為主,承認了篡位是錯的,是不應該的。往下怎麼辯論,意義都不大了。

哪怕歷史是這樣,又能如何?

莫非你想給篡位者擦胭脂抹粉嗎?

良心上能過得去?

要想維護舜帝聖君的身份,就必須把這段抹掉。像是李二,他距離後世太近了,殺死了哥哥和兄弟,發動玄武門之變,天下皆知,隱瞞不了。哪怕他立了再多的功勞,都難以遮掩得位不正的缺陷。

六藝雖然創立多年,歐陽修不懈努力,但是始終沒有掀起真正滔天巨浪,原因就是如此!

孔孟之道,經過了多少年的發展,已經形成了一套完備的話語論述體系,並且深入人心。其核心就是明君賢臣,有德居之,無德失之,王道仁政……等等泛道德化的概念。

你和儒者爭論,往往從一開始,就落入了對方的話語體系當中,怎麼能討到便宜。

說起來有些複雜,一個比較明顯現實的例子,就是明代王陽明的心學,從一開始,心學對千百年儒家的衝擊是無比巨大的,可是到了王陽明晚年,他不斷修正,把心學又帶回來儒家框架的老路,他那著名的四句話,還是在善惡是非對錯上面打轉轉兒,跳不出來……難怪後來心學快速煙消雲散,跳不出來,只能自己坑自己!

文彥博語重心長道:“二郎,咱們就說眼前,你我所做之事,是對是錯?”

王寧安沉吟道:“為國為民,為天下蒼生計,為漢家長遠計,我們做的當然是對的……只是,有些手段未免不夠光明,容易落人口實!”

“哈哈哈!”

文彥博放聲狂笑,“二郎,你的說法,和那些腐儒評價管子,有什麼區別?”

這話夠厲害,王寧安打了個哆嗦,悚然變色,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沒錯,文彥博問得好!

自己這麼多年,一直鄙夷儒家,一直希望改變孔孟之道。

其實不自覺之間,自己也陷入了孔孟的圈子裡,而不自知,真是慚愧啊!

王寧安越發不敢小覷文彥博的智慧了。

“文相公,我還有一點疑問,孔孟之道,並非全部不可取,我以為當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才是。”不知不覺間,王寧安已經用了請教的口吻。

文彥博搖了搖頭,“二郎,你這話或許是對的,或許是錯的……老夫不和你爭論,老夫只想問你,孔孟二聖,說了那麼多話,究竟哪些是精華,哪些是糟粕?你怎麼取捨?是不是還要按照儒家道德的標準,進行劃分?你這樣一來,不等於是原地轉圈嗎?”

“那文相公以為,應該如何做呢?”王寧安虛心求教。

“很簡單,徹底推翻孔孟那一套!另立門戶,自成一系!”文彥博信心十足道:“論起治國,孔孟遠遠不如管仲,為什麼放著成功的典範不學,去學兩個落魄的文人?簡直莫名其妙嗎?”

文彥博笑道:“我們就以管仲為祖師聖賢,以這本《管子》為根本,可以任意發揮,肆意揮灑,重新建立起一套體系來!我們在西北的作為,是為了大宋的百姓,是為了天下蒼生,這就是對的!我們就是道德完人,不需要被指責!那些去開拓土地,發掘財富的人,就是勇者,就是大宋的功臣,他們不管是搶,還是奪,都是為了大宋好,都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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