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卻要走上小半晌,落差之大,連她自己都在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被打擊了個徹底。
這樣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從雲端跌落至地底,帶給她的不僅是在心性上的越發暴躁,甚至隱隱有了一抹看不見、卻著實存在的恐慌。
然事已至此,她所能做的,只有努力去習慣。
奚玉嵐有心想開導她,畢竟他自己也曾有過近六年的黑暗,但奚玉棠是何人?自幼驕傲慣了的,全然無法接受誰憐憫自己,每當兄長欲言又止時,她都會率先笑著轉移話題,將自己的心思收個乾乾淨淨,只在夜深人靜時偶爾回想起來,苦笑著握一握拳,盯著虛弱無力的手,告訴自己,她不後悔,這都是她應得的,現在的生活,是她曾經千萬祈盼過的。
就這麼騙著騙著,大約真能將自己騙過去。
……
整日裡若無其事地養著傷,看戲般看著周遭每個人忙忙碌碌,奚玉棠成了整個煙雨臺裡最閒的人。直到有一日,越清風風塵僕僕地從外面歸來,帶給了她一個訊息,這才結束了她的遊手好閒。
“……你說三月初九誰要來?”她怔然地望著眼前人。
越清風淡然地接過她遞來的熱茶,抿了一口才道,“太子殿下、五皇子和衛謹之。”
“……”
他們的婚期不變,越清風打定了主意要娶她,喜帖早在離開南疆時就已經發了出去,彼時他甚至不確定三月初九奚玉棠能否醒來。奚玉棠後來得知了他賭氣般的做法,很是揶揄了他幾日,也不阻攔,如今整個煙雨臺忙得團團轉,大多都是在操辦婚事。
只是驟然聽到司離的訊息,她還有些反應不及。
“哦……”她良久才應了一聲,“那便來吧。”
“確定?”越清風抬眉。
“我若說不,你能讓他們滾回京城?”
“可以。”
“……”
愣愣地看著眼前人,奚玉棠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越少主,你越來越囂張了啊。”
越清風詫異地回望她,“不是奚教主讓越某去打發人的麼?”
“……”不要臉!
兩人較勁般對望了半天,奚玉棠累得直揉太陽穴,“好好好這一回合你贏了……成親一事,你全全攬了便是,本座現在手無縛雞之力,十指不沾陽春水,才不去操這些閒心。”
“我知道。”越清風好笑地伸手將人拉下來,讓她躺在自己腿上,十分配合地接過了她的動作,滿頭的銀絲鋪在他墨色的衣襬上,無端勾勒出一幅纏綿繾綣。
“近來是否覺得悶?”他問。
奚玉棠長長呼了口氣,闔著眼慵懶開口,“你猜。”
“的確沒能抽出空來多陪你。”越清風略帶歉意地勾起一縷她的發放到唇邊吻了吻,“不如給你找些事來做?”
奚玉棠笑意盈盈地睜開眼,“何事?”
“唔……”越少主沉吟片刻,望向門外,“秋遠,去將我書房第二個櫃子裡的東西搬來。”
秋遠欸了一聲,兔子般飛快地跑掉了。
沒過多久,他和斯年便一人一大摞賬本抱進來,放下後,笑嘻嘻地望向奚玉棠,“主子,少夫人,就這些了。”
越清風輕輕頷首,奚玉棠則好奇地從他懷裡坐起來,隨手抽過一本翻開過目。看了幾頁,她回頭,語氣古怪,“這是什麼?”
“身家。”越少主老神在在地喝茶。
奚玉棠表情僵硬,“你的?”
“我們的。”
“……”
炫富!赤果果的炫富!
“不想看!”奚玉棠憤怒地丟開賬本。
“身為煙雨臺未來的女主人,你確定要當甩手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