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遠攙扶下就近找了個涼亭坐下調息,半晌臉色才緩和過來。秋遠擔憂地在一旁護法,他已經很久沒見自家主子像這樣生生吐血,而非咳血了,“……是不是奚教主又氣著您了?”
只是氣著麼?
是根本沒放在心裡吧?
若是肯稍稍考慮他半點,都不至將人至於如此難堪的境地。人非草木,他越清風也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無名小卒,這樣明晃晃的利用還是讓他感到了無比的難堪。
可又有什麼辦法?
感情之事,誰先動心誰先死,既然是自己選的人,自己挑的路,箇中苦果只能自己吞,不僅如此,還要苦中求樂,硬生生將黃連吃成蜜糖。
從懷裡摸出當初從奚玉棠那裡搶來的‘糖’,越清風抖出一粒置於掌心,盯著看了良久才慢吞吞地吃進嘴裡,放任著口腔內逐漸溢滿甘甜之味,好似要憑藉這小小的固本培元之藥沖淡心裡的苦。
心裡有怨才會計較得失,剝下身份驅殼,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這會沈大夫約麼著也快到了,公子,不如我們回去讓沈大夫瞧瞧吧?”秋遠看著自家主子神思失魂的模樣,心裡難受得不行,“您總該吃藥不是?或者咱們跟奚教主有話好好說?奚教主是明理之人,中間定是有誤會,您二位如此親近,別因此傷身啊!”
越清風不知在想什麼,慢了半拍才抬眼看向打小跟著自己的心腹,迷糊地問,“親近?我和她?”
秋遠無意識地點頭。
越清風失笑,“胡說什麼。”
“怎麼能是屬下胡說呢?”秋遠急了,“從下了武山到現在,咱們跟前的人誰看不出啊,不信公子你問斯年?您和奚教主合起夥來坑人的時候,還有你們拌嘴吵架的時候,就跟……就跟……哎屬下也說不好,反正就是親近。您對奚教主多好呀,奚教主也凡事想著您,說您二位從前是宿敵,誰信呀!”
“……”
見自家主子失神地盯著他不說話,秋遠更急了,“主子您怎麼不信呢,您在這煙雨臺隨便拉個人問問,誰不知道暫住的於堂主和您交情甚篤的!”
“你說她凡事想著我?”越清風后知後覺開口。
“對啊!”秋遠一臉理所當然,“您見誰能每日都關心您吃藥了沒有,有沒有偷偷倒掉藥汁這類瑣事?還不止一次跟屬下說要屬下看著您乖乖喝藥,不準您隨意動武……奚教主不是還給了您她自己的補藥麼?我聽沈大夫說,那藥他費了好大功夫才研製成的,奚小教主一直不停受傷,那藥她從不離身的……”
像是被開啟了話匣子,秋遠巴拉巴拉不停地將這段時日有關奚玉棠的事嘩啦啦倒了個底兒掉,聽的越清風整個人都愣怔在了原地,很長時間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連自己什麼時候唇角翹起都不知。
等秋遠說完,見自家少主表情古怪地傻笑著,心裡一驚,立刻先反省自己是不是又說錯了話,回顧了一遍沒覺出哪裡不對,這才試探著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心翼翼地喊了聲主子。
越家少主陡然回神,不知何時方才心裡的壓抑消失不見,此刻只覺得自己神清氣爽,哪哪都好,好似方才吐血的事壓根沒發生過。讚賞地看了一眼秋遠,他心情極好地決定讓這小子早點結束沒有月錢的懲罰。
他起身離開涼亭,秋遠懵懵懂懂地跟在後面,時不時悄悄看一眼自家少主,發現他連眼底都有著止不住的笑意,心裡微驚,暗暗猜測這是不是吐血後遺症,人缺血缺多了容易傻……
“咦?主子,咱們這是去曲水樓?”秋遠正發散思維,忽然意識到他們走的方向不太對。
越清風瞄了他一眼,“嗯。”
“不去找沈大夫瞧脈了麼?”
“你主子我身子好得很。”越家少主嫌棄地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