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頭,半天沒開口。
書生眉梢微挑,道:“錢老闆,你是主,我是客,天大的事請坐下來談。”
錢老實連連搓手,猶豫未坐。
書生道:“錢老闆,你要這樣,我怎好坐著?”
錢老實只得坐下,但如坐針氈,至為不安。
書生舉目深注,又道:“錢老闆,我不會在意,丟了就算了……”
“相公!”錢老實抬頭說道:“那件東西,不是丟了……”
又住口不言。
書生訝然說道:“那是怎麼回事?”
錢老實一整臉色,道:“相公,這總不能不說,小老兒說了之後,您看要怎麼辦,小老兒隨您了,絕不會有一句怨言……”
頓了頓話鋒,接道:“話,該從三年前說起。三年前,有位出家人投宿小店,她無意中看見了相公寄存的那方石硯,視為珍寶,驚問來處……”
書生插口說道:“錢老闆告訴她了?‘”
錢老實點頭說道:“小老兒不得不說,只因為她不惜重資,要購買此硯。”
書生淡淡笑道:“這出家人很識貨,錢老闆賣了?”
錢老實頭搖得像貨郎鼓,脹紅了臉,急道:“小老兒不是那種貪財人,何況東西是相公所寄存。”
書生微微點頭,道:“那麼是——”
錢老實說道:“她聽小老兒說明來處,並堅拒出售後,也就作罷。當晚就在小店住宿,豈料第二天她竟不告而別,房裡留了字,另外還留下一件東西。留字說,石硯是她故人之物,為不願落入外人之手,她還是取去了,以物易物,她留下這件東西作為抵償,小老兒吃驚之下,趕回自己房中檢視,相公所寄存的那方石硯果然不見了……”
“故人之物”,好藉口!
不過,還留下東西作為抵償,這出家人還算不錯。
書生點頭笑說道:“我明白了,錢老闆,這不能怪你,是那萬石硯該丟,能落入識貨雅人手中,也稱得上物得其主了……”
望了錢老闆一眼,接道:“那出家人留下了什麼做抵償?”
錢老實道:“容小老兒取來。”
站起走出櫃檯,直奔後院。
須臾,急步奔回,雙手捧定一物,恭恭敬敬遞向書生,那是一方雪白玉佩,上鐫一風翱翔,毫無暇疵。
行家一看便知這方玉佩價值連城。
以一方價值連城的玉佩,易一方頑石所造石硯。
乍聽起來,這出家人糊塗、愚昧、傻得可以。
由此,也足見這出家人是個雅人。
書生只一入目玉佩,立刻神情震動,變色而起,出手如電,一把接過玉佩,有點像搶,急聲道:“錢老闆,那留話字條呢?”
錢老實看書生那模樣、神情,心裡嚇了一大跳,道:“怎麼,相公,有用麼?
小老兒當時一氣給撕了。”
這倒乾脆!
書生“哦”了一聲,默默不語。
但旋即就說道:“錢老闆,那出家人是增,是道?”
錢老實道:“是個年輕道姑。”
她怎會懷有愛妻貼身之物?
玉佩上鐫一風翱翔,那正是愛妻“天香玉鳳”表記。
書生想了想,向著錢老實一笑說道:“一方石硯換一方玉佩,我得已償失,也很划得來,算了,錢老闆,這件事不必再提了,有空房間麼?”
他不是不住店的麼?
本以為闖了大禍,沒想到人家毫沒在意,錢老實放下心中一塊石頭,暗暗鬆了一口氣,忙說道:“有,有……”
突然想起一事,瞪著一雙老眼,感然接道:“相公不是說不住……”
書生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