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登時便是一寒,臉皮子不由自主地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老臣這病實算不得甚大礙,王御醫已來過了,說是將養些時日也就能愈,有勞太子殿下費心了。
&;該當的,該當的,既然王御醫說不礙事,那就好,呵呵,司徒大人辛勞國事,數十年如一日,能借此機會將養些時日也好,來日方長麼,事情總是辦不完的,國事尚有賴司徒大人鼎力打理,父皇向來敬重司徒大人,孤亦然。李貞笑了笑,便不再提治病奇方之事,反倒勸慰起長孫無忌來了。
很顯然,李貞這話裡是藏著話的,那是在暗示長孫無忌,他李貞不會虧待了長孫世家,這一條以長孫無忌的靈醒,自是聽得明白,不過麼,長孫無忌卻並沒有怎麼在意,畢竟空口白話之類的玩意兒向來當不得真,這麼個虛無縹緲的承諾對於長孫無忌這等宦海老鳥來說,有跟沒有也差不了多少,這便打了個哈哈道:&;太子殿下過譽了,老臣實當不起。
李貞乃是有備而來,自沒指望著三言兩語便能打動得了長孫無忌,此時見長孫無忌無動於衷的樣子,也沒放在心上,笑著伸出手去,為長孫無忌掖了掖漏風的被角之後,這才接著道:&;昔年孤曾精研司徒大人所著之《律疏義序》,深喜其中之德禮為政教之本,刑罰為政教之用,猶昏曉陽秋相須而成者也。一言,竊以為換而言之,當德主而刑輔,不知然否?
撰寫《唐律疏義》乃是長孫無忌平生最得意的一件事,在他心目中,此事之意義遠在其玄武門之功之上,每每以此自傲,然則此時乍一聽李貞突然將話題轉到了《唐律疏義》上,不單沒有因此而興奮起來,反倒起了疑心,遲疑了好一陣子,這才吃力地點了下頭道:&;殿下英明,一語概之,老臣歎服。
&;司徒大人謬讚了,孤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心中實是頗多疑慮,還望司徒大人能不吝賜教。李貞收起了笑臉,很是慎重地拱了拱手,認真地說道。
長孫無忌狐疑地看了李貞一眼,也沒急著開口,一揮手,對著在屋中侍候著的下人吩咐道:&;爾等全都退下。
&;是,小的們告退。一眾下人們站在房中本就不自在得很,此時聽得長孫無忌吩咐,自是樂得趕緊退出這麼個是非之地,各自躬身行了禮之後,全都飛快地退出了房去。
&;能為殿下解惑,實老臣之榮幸也,卻不知殿下欲問何事?待得一眾下人們全都退出之後,長孫無忌沉吟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平靜地說了一句。
&;孤有三問,其一,按法家之學說,不法古,不循今,主張時移而治不易者亂,而儒家卻主張循古禮,以立德,主張大同,二者格格不入,何對何錯耶?李貞微笑著丟擲了第一個問題。
李貞這個問題問得極為古怪,自漢武帝遵儒以來,儒家便已是皇朝的主流思想,而法家自暴秦滅亡之後,便已遭唾棄,長孫無忌雖是大唐首屈一指的法律專家,可根骨裡受儒家的影響卻深得很,並不認可法家那一套,此時聽得李貞如此發問,心中自是大惑不解,鬧不明白李貞究竟在搞些甚子名堂,遲疑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謹慎地答道:&;老臣以為德先而刑後,當一準於禮也,出禮則入刑矣。
長孫無忌並沒有直接回答李貞的問題,而是從側面來解釋儒家高於法家的事實,這話李貞自是聽得懂,不過麼,也沒有就此多說些甚子,而是接著問道:&;既如此,孤尚有第二問,禮者?何也?古禮乎?今禮乎?何人定之?又如何定之?
這個問題極為尖銳,若不是對儒、法兩家有著深刻認識之人,斷無法問出這麼個問題來,饒是長孫無忌原就知曉李貞飽覽群書,見識過人,可還是被李貞這一連串的問題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