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啊”了一聲:“這小子是故意的?”
葉亭宴道:“宋瀾和玉秋實這幾年想盡辦法,想要收邊境的兵權,卻始終無從下手,他招搖過市,叫他們連尋機將他扣在宮中的損招都出不得,這悠悠眾口啊……”
裴郗還等著他繼續往下說,不料葉亭宴卻突然閉嘴,轉而問:“大娘,這包子怎麼賣?”
他站在那攤子前算了半天,最後才掏錢買了四個,遞了裴郗一個,裴郗稀裡糊塗地捧著包子:“公子怎地不繼續說了?”
葉亭宴茫然道:“啊,還要說什麼?”
他狀似無意地回頭看了一眼,燕琅今日穿的是繁花盔甲,在日頭下金燦燦地發著光,他這一眼恰好瞥見盔甲折射的一片白亮,連忙將視線收了回來。
裴郗清楚地看見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傷懷之色,這才想清楚他方才為何突兀轉移話題——這些年來他已經變了太多,連心思都藏得越來越深,若非他看得仔細,怕是一天都想不明白。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被燙得額角一抽,面上仍舊嚴肅道:“好吃。”
葉亭宴被他逗笑,漫不經心地將手中剩下的三個包子都塞到了他的懷中。
裴郗抱著那幾個包子,跟著他繼續往宅邸處走,邊走邊道:“汴都《假龍吟》與會靈湖上銅金盞一事尚未有定論,皇后此時將燕世子召回京來,只是為了救她那個舊友麼?這幾件事堆在一起,我有些想不清楚。”
葉亭宴隨口答道:“有什麼想不清楚的,薇……皇后先是著人在汴都散佈了《假龍吟》,隨後精心設計了銅金盞一事,想借此機會叫宋瀾覺得玉秋實不敬——這一招與我在暮春場所行如出一轍,都是為了給宋瀾對玉秋實的忌憚上再加把火罷了。不料玉秋實這老狐狸抓到了她的破綻,換了銅盞,他本想借著邱氏女身份坐定此事,叫宋瀾認定皇后有貳心,我橫插一腳,壞了他的謀算……”
他打了個哈欠:“邱氏女刺殺皇后,以宋瀾之疑心,我再做些手腳,叫宋瀾以為邱氏女是旁人送進來的,半信半疑間,他又會回頭懷疑一切是玉秋實的盤算。朝中本就不太平,這時候皇后要燕琅回朝,將一切攪得更亂。於宋瀾而言,顯然是燕琅為何殺他心腹王豐世一事更重要些;於玉秋實而言,前牌失效,後手不明,按兵不動是最好的……她這麼些年,長進得很。”
裴郗若有所思:“公子也在她盤算中藉機除了寧樂長公主,豈不正好……對了,公子早朝前隨口一句,說終於明白了皇后想要什麼,話卻沒說完,若非心繫宋瀾,她為何……我也不懂,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葉亭宴垂首不語,二人自街邊的瓦當之下靜靜走過,陽光穿過屋簷罅隙投下的光亮和陰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一重又一重的錯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