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徒勞地貼著它,我在這瞬間猶如萬箭穿心,但我什麼也做不了,我只能對著那面鏡子,沙啞著嗓子問:“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仇恨你生物意義上的孩子?你要給他悲劇性的生命,你要這樣讓他痛苦?
“為了製造你。”他說,“不這樣,無法制造出一個原冰。”
我震驚地睜大眼睛,那個聲音繼續著,帶著冷漠和不易發覺的快意:“不然,你以為一個在母親懷抱裡甜蜜長大的小寶貝能像你這樣?能具備你這種神奇的能力?你雖然有天賦,但若沒有我,你如何激發潛能?你該感謝我製造了你,原冰,或者,你更喜歡聽我稱呼你少爺。”
我喃喃地重複:“製造?”
“沒錯,製造。”那個聲音帶著笑意說,“當年你只是在我跟前出現一小段時間,我來不及瞭解你,但對你具有的特殊才能已經夠受震撼,但如何讓那個軟綿綿的小孩變成你這樣可真是傷腦筋。為此我不得不諮詢了我們親愛的張家涵先生……”
我心裡大震,問:“是你派人抓了張家涵!”
“這你不能怪我,寶貝,十年前你軟弱不堪,雖然把你弄到手,可那個哭哭啼啼的樣子卻令我差點喪失耐性。幸虧有張家涵先生提供的線索我才知道如何把你培育出來,看看你,現在多麼漂亮,又堅韌又冷酷又聰明,完全就是我記憶中的樣子,也達到我想要的標準。”
“你製造了我,我回到過去,這些,都是你蓄意為之的?”
“不,那是巧合。”他說,“不過感謝你的朋友查理髮明那樣的機器,不然我一直對你如何回到過去大惑不解。可見冥冥中確實有命運這種東西,你必須回到過去,讓袁牧之愛上你,事實上你也做到了這一點,真是動人的愛情故事不是嗎?跨越時空,跨越年齡和性別,哇唔,我是不是該說一句,你們還跨越倫理。真是一點都沒浪費我的苦心。”
“你的苦心?”
“寶貝,你們能相愛可都是我的功勞,不是我煞費功夫製造你,你怎麼會千方百計要回到過去?你不回去,怎麼讓事情按該有的樣子往前走?相信我,袁先生我跟他鬥了幾十年,除了愛你這件事他顯出一般男人的愚蠢和弱點外,其他地方他都無懈可擊。所以,你非跟他相愛不可。”
我悲哀地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啞聲說:“然後呢?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那能做的事就多了。你大概不知道,袁牧之現在的身份地位已經不容許他挑戰倫理道德的底線了。時間過去二十年,社會對同性戀的寬容度已經大大提高,但有些道德是不容挑戰的,比如與未成年人發生性行為,比如**。”他快樂地笑了兩聲,“在某種程度上,我真是感謝中產階級價值觀的全球化普及,袁先生的名聲在跟你發生關係後一定會一落千丈,他多年來苦心洗白的形象會毀於一旦,不要小看道德壓力哦,在任何時候,用得好,它都是殺人不見血的利刃。”
“不只這樣,”我搖頭說,“你計劃了這麼多年,不應該只有這樣。”
“你果然很聰明,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建議嗎?用你的特殊天賦洗掉袁牧之的記憶,讓他成為一個平庸無能的人。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因為他只對你不設防。”
“我不可能答應。”
“那很遺憾,我必須採取一些不必要的措施。你在一個小時後會被安排進手術室,跟張家涵先生一塊,我的醫生會在你們的腦子裡各裝一個小型炸彈。不好意思,你又狡猾又冷酷,我必須握著你的性命才能相信你。”
我貼近那面鏡子,目光含淚,我看見自己的目光哀傷又痛苦,我對著鏡子那邊的人哽咽問:“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這是我想了好多年的問題,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沒有做錯什麼,我不該認領這麼悲慘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