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的軍官、幾乎全部都是坐著的。
除了軍用卡車之外,只要是車都用上。甚至是運牲口的。上面的豬糞都沒掃乾淨就被“徵用”了。
這次運來的都是重傷員,這裡離莫斯科一千公里,他們先坐火車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隨後又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坐車到了這裡。因為是重傷員,還有車坐,其他能走路的。全都自己走過來,所以大約還有一天時間,後面還有大批的傷員要到。
雖然有簡單的包紮,可這一番折騰,很多人都沒熬過來。死亡的人不可能象戰爭片一樣。醫生搶救不過來,就將他身上的手術布蒙上他的臉,隨後還帶領助手默哀一下。
現實是。。。“死了,抬出去,下一個!”被派來的德軍軍醫渾身都是黑血、舉著手大聲用最為簡單的詞叫著,如果他不是戴著口罩,跟屠宰場裡的屠夫沒什麼兩樣。洗手的時間也沒有,更別說消毒,所有士兵包括戰俘都上陣了,沒人有空去倒熱水來,而目前的水,哪怕熱水、放上十五分鐘就寒冷刺骨,洗手會讓手麻木發顫。
一個立即被抬了出去,另一個或昏迷或還有力氣呻吟的傷員被象豬一般的抬上骯髒簡陋的手術檯。
送來的傷員太多了,一下湧進了二千個重傷員,將營地每一張病床都睡滿了。一些稍微傷輕一點的,人瘦一點,二個擠在一張單人小床上。
程千尋也忙得焦頭爛額,根本無暇管魯道夫。她主要和一群士兵,在已經治療好的區域,為這些官兵送水送吃的。有些人雙手都沒了,必須餵給他們吃。
而那些挺不過去的,只有餓著肚子去見上帝,被抬到營地門口,一字排開,等確認身份後,他們的家屬就會得到一張陣亡通知書。沒有撫卹金,第三帝國在四年後就會土崩瓦解;家屬也看不到他們最後一面,立即就會在當地埋了,等到回去時,大約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也許再也回不去。
陪伴他們親人的,只有薄薄的一張紙,以及眼淚和悲痛。
“不要急,慢點。”程千尋喂著一個傷員土豆泥。
哪怕面對的是德軍,哪怕只是為了裝出一副賣力的樣子,以求得看在她的面子上給二愣子表哥魯道夫活命的機會。程千尋還是被如此悲慘的狀況,無法遏制的產生了憐憫之情。
很多人還很年輕,卻失去了腿腳、眼睛,她喂的這個,大約才成年,臉上的稚嫩都沒有褪去,卻因為手去試圖推倒蘇軍的障礙時,雙臂被砍斷。這一路過來,讓他異常疲勞和虛弱。
“水,水。。。”旁邊一張病床上,是個被手榴彈炸傷的,眼睛全被炸瞎。他也很年輕,也許在老家還有一個新婚妻子或者女朋友在軍需工廠裡邊工作,邊等待著他的歸來。
程千尋趕緊放下勺扭過身體,伸出手輕輕扶著他一下沒有受傷的手,人太多了,病床一張緊挨著一張,溫和地道:“醫生說了,你現在不能喝水,稍微忍一忍。過一會兒,我就過來。”隨後再拿起勺喂跟前這個。
“請把碗放在我枕頭旁邊,再幫我拿一根吸管,其他人更需要你。”這個青年臉長得端正,又很有禮貌,如果不是戰爭,一定是很多女孩的夢中情人。轉了一圈都沒找到吸管,還是一個士兵想出一個辦法,讓另外一床的人只要沒斷手的,一方面可以自己吃,也可以照顧旁邊床的。看到旁邊床的,也是躺著勉強將勺伸到這個年輕人嘴邊;而這個年輕人支撐著身體坐在床邊,伸長脖子、探出頭吃著,程千尋微微嘆氣,也只有這樣了。
“你一定要慢慢的喝,不要著急。”她終於能抽空照顧那一床瞎了眼的傷員,提醒完後,用力扶起,儘量慢地往他嘴裡倒。流血過多,可能還渴了好幾天,如果一口氣喝下一缸子水,十之*斃命。
幸好對方手也受傷了,否則看他喝水的樣子,一定會把水杯搶過來。程千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