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午。開門的女僕看見艾亞微微一笑,還沒說話,看見艾亞身後的梅米太太笑容立刻放大了一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愛小姐,梅米太太。”
艾亞沒說話,做為主管的梅米太太到了自己的地頭很放鬆,直接一擺手:“帶愛小姐上去休整一下。對了,主人在不在?”
本來艾亞已經轉身,聽見後一句話,步子一頓,就聽見另一個女僕的聲音:“主人昨日剛回來。現在正在書房。”
後面的話艾亞沒聽見,因為她跟著前一個女僕上了樓。只是——“回來”是什麼意思?羅切斯特到哪裡去了?他的腳傷……
這一個月來,羅切斯特給艾亞的那張寫著地址的便箋完全沒有派上用場,兩人沒有任何聯絡,甚至連梅米太太在蓋茨赫德也沒有提到羅切斯特的名字。空蕩蕩的一個月,現在再次聽見,艾亞幾乎有種小老鼠從冬日的地窯裡爬出來重見天日的感覺。
“請問……”艾亞在進房門之前回過身來,疑惑地問帶自己上來的女僕:“這一個月來,羅切斯特先生不在倫敦嗎?”
倫敦的女僕明顯比桑菲爾德莊園的女僕要活潑得多,一笑還有兩個酒窩。也許是接待過很多女賓,所以對艾亞的問題一點也不覺得突兀,笑得燦爛:“是的,愛小姐。五天前,有個姓梅森的先生來拜訪主人,然後主人就和他一起回了桑菲爾德。昨天,主人一個人回來了。”
——梅森?!
艾亞幾乎是本能地皺起眉來,迅速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時間的軌道已經執行到梅森來看姐姐這一段了嗎?可憐的梅森,現在一定是重傷在身,被羅切斯特運了出去。這些紛雜的想法只是一瞬,抬起頭來,艾亞對著女僕微微一笑:“謝謝你帶我上來。請幫我準備洗澡水好嗎?”
“好的,愛小姐。”應該是得到過命令,這位女僕對於一個身份是家庭教師的艾亞表現出了過度的尊重,知無不言,而且把艾亞的請求當做命令。
這個澡洗得很累。一想到羅切斯特就在樓下,一想到一會兒就要去與他道別,還有他可能會糾纏不清的話語,艾亞就打心底裡覺得累,而且抗拒。
磨磨蹭蹭磨磨蹭蹭,還是聽見了女僕的敲門聲。
“進來。”艾亞迅速地把頭髮挽起來,回過身來。
還是送她上樓的女僕,對著她一行禮:“愛小姐,主人請您共進晚餐。”
“好的,謝謝。”艾亞悄悄吸了一口氣,站起來,跟著女僕下了樓。
站在餐廳前足足頓了三四秒,艾亞才推開門進去。見到羅切斯特的一瞬,之前的忐忑瞬間無存,剩下的只是訝異與擔憂。羅切斯特的樣子……實在太驚人了。整個人又黑又瘦,兩眼凹進去,顯得眼睛更深更憔悴更疲憊。看著艾亞的目光沒有了從前的肆無忌憚,一觸即回,好象在恐懼什麼。垂著眼簾,看著面前的餐桌,僵硬地擺了擺手:“愛小姐,坐吧。”聲音很啞,而且,沒有生氣,乾巴巴的,比艾亞在桑菲爾德的山野裡初遇他時還要絕望的感覺,讓艾亞心為之一揪。
木愣愣地坐在了羅切斯特的對面,由著僕人上菜。但顯然,兩人都食不下咽,一個比一個往嘴裡填的動作慢,足足過了十分鐘,羅切斯特終於忍不住,放下刀叉,扯掉餐巾,擺手:“你們先下去吧。”
速度很快,偌大個餐廳就剩下艾亞和羅切斯特兩個人,連餐桌上都是光溜溜的,只留了一瓶酒,兩隻杯子。
羅切斯特起身,把兩杯都倒滿了,自顧自先喝了一口,停了一會兒,才轉過頭來,看了眼艾亞,又迅速地移開目光,看著不知道哪個虛無之處,聲音低沉暗啞:“愛小姐,一切可順利?”
“是的,謝謝先生。梅米太太幫了很大的忙。”這倒是實話,蓋茨赫德莊園已經沒有管事的了,沒有了主人之後,那位貝茜也在忙著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