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不急?柳行風嘆了一口氣後,終於轉了話題,“對了,你那沒有出閣的堂妹,也不似大家閨秀,文景可有什麼想法?”
“這個簡單,從洛陽請人來教教她們規矩便可。”
“這事可行。”
柳行風的聲音落下後,柳婧朝著兩人一禮,微笑道:“父親,三伯父,文景有事,就先告退了。”
目送著柳文景不緊不慢離去的身影,柳行風蹙起了眉頭,轉向柳父埋怨道:“這孩子聰明是聰明。可這性子也太過清直了,都與你年輕時一模一樣。還有你也是,這麼多年了一點沒變,還是那麼迂腐。哎,真是愁人……”
“我的孩子,自然與我相似了。”
身後的對話,柳婧並不清楚。
她估莫著,那些個乞丐已經到了汝南了,當下帶著吳叔出了城門一趟。
百來號人的安置,實是一件大事,柳婧忙了兩天後,還只是暫時理順。她還得找個生財之道,讓這些人一邊學習一邊養活自己呢。
第四天,當柳婧被鄧九郎的人押上馬車時。鄧九郎還在狐疑地打量著她。盯了她一會,他冷笑著說道:“文景很忙啊。馬上就要離開汝南了,怎麼我看到文景,竟是一點也沒有臨行地打算?”
柳婧低下頭輕聲說道:“準備工作。不是郎君在做麼?”
這話一出,鄧九郎倒是滿意,他微笑道:“看來文景還是明白的。行了,你的包袱行李都帶了吧?沒帶也一樣。下了船,我給你重新置齊。”
轉眼,他又溫柔地說道:“這次我帶的人,都是你在吳郡見過的,他們人還不錯,你好好處一處,有什麼委屈,儘管跟我說。”
見柳婧低著頭,他又溫柔地說道:“別怕。一切有我。”
柳婧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中卻是想道:正是一切有你。才真正可怕。我雖然扮成男子,可我卻實際是一個小姑,這般沒名沒份地跟著你到處走。看似是小事,可我的名聲。我的閨譽,那是半點無存了。六個月,六個月裡孤男寡女走在一塊,說是彼此清白,便是我自己也不信,更不說是顧呈那些人了。還有,便是按你所說的,你對我動真心了,願意娶我為妻,可只要我與你孤男寡女共處半年的訊息一傳出去,你的家族你的朋友,便再也不可能看重於我。畢竟是聘則為妻奔則為妾啊,鄧九郎,你什麼承諾也沒有,一句賭約便騙得我與你私奔,你內心深處,是完完全全打算讓我成為你的妾室吧?
鄧九郎,你這個賭約,贏的只能是你自己!
這時的柳婧,一點也不信鄧九郎真正得了什麼便服巡察天下的聖旨,他只怕是用這個藉口,騙著自己陪在他身邊到處走走玩玩罷了。
心裡雖是這樣想著,柳婧的臉上卻一點也看不出,她只是低著頭,只是白著臉,動作眼神中,透著一種茫然和怯弱……任何一個女子要與一個男人去異地他鄉,去面對這陌生的一切,都應該會是這副表情。
鄧九郎看了柳婧一眼後,輕嘆一聲,溫柔地說著:“別怕,外面很好玩的”。
良久,柳婧才小小地嗯了一聲。
聽到她這句應答,鄧九郎又是溫柔一笑。
正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
那馬蹄聲來得十分迅猛,轉眼間,十數個騎士便把他們的這輛馬車包圍了起來。鄧九郎把車簾一掀,正要喝問時,一眼看到眾騎士衣袍上的,隸屬於皇宮的金吾衛標誌時,不由挑高了眉頭。
眾騎士越近越近,在迫得馬車停了下來後,其中一個高挑端正的騎士大步走來,他朝著鄧九郎一揖後,垂著眼嚴肅地說道:“皇后有諭旨,還請郎君下車接旨。”
鄧九郎深深地盯了他一眼,慢慢蹙起眉峰,說道:“姐姐有什麼話不能直說,非要透過旨意傳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