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商家出身,剛嫁進顧家的時候,什麼也不懂,凡事還是在跟在姚家當姑娘時候一個做派,就是拿錢砸。她自己得意洋洋的,覺得自己「一力降十會」,比那兩個絞盡腦汁的妯娌要強得多。
直到後來某日曹氏很隱晦地跟她提起外面現在對她的看法,她才驚呆了。再叫自己的心腹外出一打聽,她才真正相信,自己原來在外面有了個這樣的名聲。
汝南的貴婦圈子裡,一提起她來,沒有不捂嘴笑的,都用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態度,曖昧不明地說著什麼「小家小戶的,不就是這個樣子」「粗鄙的商人作法」「俗氣」……
這下子她大受打擊,只好蔫頭蔫腦地,向兩個妯娌請教。
曹氏怕她不懂,給她打了一人最最簡單的比方:熬湯。要熬碗稠粘的好湯出來,要怎麼做呢?是大火猛攻,一鼓作氣,將這碗湯做出來好呢,還是用小火慢燉,文火煲上半天甚至一天的?
「我們那裡有一道菜,要用老鴨湯。我孃家有個大廚,平常是不用動手的,只有貴客來了,要這道菜,他才會下廚。要將那最肥的鴨子宰殺,將血放得乾乾淨淨後,再將肉全部剔掉,只留下光光的不留一點肉絲的鴨架……再放到大火上煮開,就改成文火,要燉三天三夜呢!這一本讀小說 ybdu個菜做法其實不難,但是就是這鴨湯不易得,所以平常人家就算是做出來,論起味道來,那是遠遠不及我孃家的……」姚氏說起來,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自從嫁到了顧家,這樣的菜色,她是再也別想吃到了。不是說顧家已經敗落,而是在顧家這樣的書香人家,最最見不得的,便是這樣在飲食上無止境的追求。
現在的她,也只能用嘴說說來過垸嘴癮了。
曹氏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起道理來人人都懂,可是做起事來,卻又個個都不知道了。
「那你家那個鴨湯費那麼多功夫,何必,為什麼不拿著大火猛燒?一會兒功夫不就出來了?」曹氏問道。
姚氏解釋道:「可是猛火根本就熬不出那個味道來,湯是清的,味是寡的……非要文火細細地熬上三天,那鴨架裡面的味道才出得來……」
說著說著,她也似乎悟出來了點滋味。
曹氏見她似有所得,笑笑地,離開了,留下姚氏一個人細想。
姚氏到這個時候才知道,別的不說,在這貴婦的圈子裡,跟商賈的圈子裡,區別還真是不少。比如說,貴婦們最講究的,便是體面。所謂的面子,那是要拿出水磨的功夫來,慢慢地下火候的。
就跟大嫂說的那樣,要用文火煲湯的這個功夫來做事。而像她之前那樣,拿錢去砸……就是大火猛攻了。大火不是做不出好吃的菜,但是真正講究的,卻是不喜歡吃這樣的菜的。
姚氏果然是領悟了,而且領悟得很好很徹底。沒有多久,她在貴婦圈子中的形象就完全地改變了。甚至後來圈子裡的夫人們再提起她,不會說什麼暴發戶,什麼俗氣之類了,而是變成了「大度」、「有正室風範」、「倒像個大家世族養出來的」。
姚氏知道後,深以為得意。暗下里也覺得世人眼睛頗瞎,只要在人前露出個好樣子來,私下裡做再陰毒的事情,大家也不知道,還人人誇讚。
於是她還將這一套心得傳回了孃家,讓孃家的幾個侄女們多多學習。
但是現在顧茗竟然要將她這麼多年的完美畫皮戳穿?這怎麼能夠容忍?
姚氏眼睛兇惡地盯著顧茗,問道:「十四娘,你誤會了。」嘴上話是這麼說,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與她說的話完全地相反。
顧茗也是做過正室夫人的,哪裡不知道姚氏現在的想法?心裡恨不得她要死,嘴上偏偏還要說體面話。
再狠毒的算計,也只能放在心裡,不能說出來的。就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