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疲乏的小身子趴在了他堅實的後背,只是無法再如曾經那般在他耳邊調皮的輕喚出那聲“得,駕!”的笑鬧口令……
秦蕪雨將她背起,知這一路上她都未好好進食,此時只覺她輕得已如同那風鳶一般,隨時一陣微風都會將她捲走。
他只覺心上陣陣的絞痛,脫口而出道“你抓緊了!別摔了!”
冢宰怔了一怔,忽然想,他應是不會丟下她的,纖細的小胳膊便仍是如曾經那般緊摟住了他的脖頸,小臉緊緊的貼在他的肩頭。
秦蕪雨心上重顫,記得幼時,她見他們男孩子學騎馬,便捧著小臉淚光盈盈的坐在馬場外瞅著他們。那可憐巴巴的小模樣,他看著分外不忍。為逗她高興,便想出蹲下給她當馬騎,她學著他們吆喝著“得,駕!”的號令,那奶聲奶氣的腔調仍舊清晰如昨日的飄在他耳邊。
從小到大,她每每哭鬧彆扭,只要他一說要變馬兒給她騎,她便總是會立時破涕而笑。即便他如今如此對她,她也仍是如幼時那般依賴他啊。
山路難行,夜風時時穿林呼嘯。他數次想轉身回頭,帶著她逃離那越發逼近的未知險境,可又一想,那漢王定會來救她,如此方是兩全之法。
到了半山林間,果見韋坯派來的人已拽著五花大綁的獨孤流薴等候在一棵槐樹之下……
押解獨孤流薴的兩個高大男人,秦蕪雨認得,右旁粗眉面闊的那個是禁軍統領韋齊,乃是韋司徒的堂侄。
而左旁面黑有須的則是禁軍副統領未延,雖說這未延也是由韋坯提拔,但脾性倒並不奸險。
未延打量著秦蕪雨身旁那一身月白衣袍,如同謫仙般的人物,正正就是那鬧得漢王都不得不退步求和的冢宰,沒想到秦蕪雨果是將這冢宰帶來了。
在他看來這冢宰著實比這破銅爛鐵的廢后要值價許多,也不知這秦蕪雨是如何頭腦混沌的。
韋齊冷冷的一推那獨孤流薴,瞪著秦蕪雨沉聲喝道“換吧!”
秦蕪雨暗想,算算時日,那漢王應該早已到了都城,想來在將她押往天牢的半路上,漢王便該會將她救出才對,這般想著,便是將冢宰那單薄的小身子輕推了過去。
韋齊一把拽過了冢宰,還刀架了咽喉。
那雪亮的刀刃架在冢宰玉白的頸上,秦蕪雨頓時心驚不已,卻聞獨孤流薴輕聲焦急提醒“我們還不快走!”,那侄子的死活,獨孤流薴可是毫不在意的。
秦蕪雨思量那韋坯確實不可能這般輕易放了他們離去,四周定是埋伏了暗兵。此時尚沒有動靜,定也是怕他們領了風戍那一眾高手暗中前來,而尚在觀望吧,忙拽了獨孤流薴要趕快離去……
卻是聞韋齊一聲喝令,一行手持利刃的禁軍從林中豁然竄出,擋了秦蕪雨去路。
冢宰微微蹙了秀眉,秦蕪雨如今沒有武功傍身,這就是死路一條,瞥見秦蕪雨手中仍握著那把父親所留的青銅重劍,靈光一現,遂佯作鎮靜的道
“秦將軍,那就正好試試父親留給你的劍,還好不好使?”
秦蕪雨剎時反應過來,眸光一凌,豁然拔出那把青銅重劍。
劍光一閃,那帶著劍氣的凌然氣宇瞬時駭得禁軍不由齊齊而退,看這氣勢莫不是秦將軍的武功已然恢復?
是啊,敢如此孤身前來,必定是已然痊癒了。那如何敢招惹他手中那把楚國公留下的重劍啊?
秦蕪雨趁禁軍退懼的當下,遂拽著獨孤流薴穿進了濃密的山林之中。
冢宰望著那很快消隱在林中的挺拔身影,卻只覺一陣涼風瑟瑟灌喉,然後在胸腔裡結成了冰。她忽然意識到,她真的是被她視若親人的兄長拋棄了啊。
她剛卻還想著,他會藉著那把重劍恐嚇,將她一併帶走。頓覺一陣傷徹骨髓的痛感伴著悲怒濃濃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