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坦然,總能在我們的驚叫和恐懼中,輕而易舉地將危險化解。
你的祖父,簡直就是一個了不得的探險王,一個喜歡拿生命做代價的挑戰者。
在我童年時,我就看見祖母在跟我講述祖父的死亡故事時,臉上的表情總是那麼豐富,就像一位妙齡少女,在勾畫著一位白馬王子策馬前來迎娶她的動人畫卷。祖母從沒有為祖父的死亡感到多麼悲傷,她認為那種死亡對祖父來說,是一種非常不錯的、非常富有詩意的歸宿,讓人一旦想起來就回味無窮。
童年時,我就知道,祖母講述這些故事的時候,心裡卻多麼為我的父親焦慮啊!她為他的懦弱而憂慮,擔心他的未來生活,擔心他的形象損害了家族榮譽,她甚至擔心他的死亡,他的死亡讓人不屑提及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要讓人貽笑大方,成為他留給這個家族的最後恥辱——每當這時候,祖母或許會暗暗詛咒我父親,希望他早死,他已經將家族的光輝旗幟濡染得一團糟了,誰還猜得透他以後又會遺留下多少禍患或恥辱呢?
我不想提起我已經死去的父親,他的懦弱和嗦跟他接近於瘋狂的酗酒一樣傑出。儘管年邁,但是我的祖母依然不遺餘力地維護著家族的光榮,她給我的父親娶回了美麗得不敢讓我父親正視的妻子,而且讓他們生活安然富足。而父親最大的貢獻,也可能是最大的錯誤,就是他和母親生養了我。
我更不想提起他,那個綽號叫瘸子的我父親的兄長……
提起她,我的母親,我的心就劇烈地疼痛啊,這種疼痛,比起我的祖母,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的母親、我父親的兄長、還有我的父親,他們三個,徹底地將家族的榮耀葬送了。
我多麼渴望早一點死去,可我就是擱不下你啊!祖母說著,悲切地看著我。我如鯁在喉。我的確不知道該跟祖母說什麼,除了從她的身上繼承了嗦之外,我找不到半點這個英雄家族留給我的東西,我和大耳朵、黑鼻頭他們一樣,是個令人討厭的渾球,我比他們更孤僻,好多時候,我連一句話也說不利索。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這個英雄的後裔,會比大耳朵、黑鼻頭這些卑猥的傢伙還要顯得卑猥。每當我講起我的曾祖父、祖父、或者我的祖母,企圖以此來提高身價和底氣時,都會被大耳朵和黑鼻頭他們粗暴地打斷:“你怎麼不講講你的父親和母親呢?不講講那個叫瘸子的伯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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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人(一)(2)
就這樣,我的話往往被他們攔腰截斷了,然後他們走開了,給我剩餘了一地的不屑和鄙夷。我是多麼思念黃眉毛啊,無論我說什麼,她都是一副專注的神情,深情地看著我,可是,她卻早早地離開了我,讓秦村成為一個使我不堪回首的傷心地……
是啊,祖母,我知道,祖母。我低聲唸叨著,卻再也找不到可以繼續說下去的詞語。
唉!祖母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愛憐地撫摸著我的頭。
祖母,是啊,祖母,真的有那個傳說麼?我突然扭轉話題,我知道,如果我在語言和表情上就那麼配合祖母下去,只會讓她更加悲傷和痛苦,因為她在我的身上,根本看不見半點重振家族地位的希望。
那不是傳說,那是真的。祖母眼裡突然一亮,看看我,又黯淡了下去——祖母不相信,那個傳說會在我的身上得以實現。
這個傳說是一個永恆的傳說。與其說是一個傳說,還不如說是一個夢想,傳說和夢想不是近親關係,連遠親也不是,傳說是拉出來的糞粒,而夢想卻是被緊鎖在糧倉裡面的大米。
如果那個傳說是真的,我相信它會在我的身上實現的。我在心裡說。
這個時候,太陽透射了進來,屋子裡光輝燦爛,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陽光充沛的午後啊。
丫丫躺在床上,半擁著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