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是間過分骯髒低階的住家的話,那就不得不考慮還要再往前走一段距離也說不定。第一,自己最受不了骯髒的住家;再說,低階的地方往往都會吸引低階的傢伙聚集。
總而言之,敏憲朝著那個方向前進了。
沿著田埂邊緣,壓低身子慎重地一步步前行,突然間腳底下傳來低階的土壤觸感,讓敏憲興起一股難以忍受的嫌惡感。為什麼自己非得被迫加入這場低階的遊戲,和班上那些低階又不三不四的傢伙(這是他那經營全縣東部最大食品公司的父親在家裡常掛在嘴邊的名詞,他自己也愛用來蔑稱那些所謂的“普通人”。基本上,他平常在外裝成一副好人家的公子哥兒的形象,再怎麼不小心也從來不會說出這個用詞)一樣,在地面上四處爬行不可呢?
先不論織田敏憲有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不過即使在B班這個各運動團體的精英選手、男女不良代表、甚至連人妖都有(那個人妖已經死掉了,還真是個低階到極點的人妖呢),聚集了大部分知名人士的班級裡,,不,就算是在整個城巖中學裡,他一定多少也有稱得上特殊才能之處。
他打四歲開始接受個人小提琴課程,如今,以中學生來說已經是縣裡首屈一指的演奏者。雖然稱不上到天才的程度,但相較於泛泛之輩,已算是十分出色。和東京某所設有音樂科的知名私立高中幾乎已經談妥升學事宜,大概將來至少也能成為縣政府交響樂團的指揮吧——大致便是如此。
也因為如此,至少他自己心裡會想,自己決不能死在這種地方。取得音樂家的名聲,和恰如其分高尚的美女結婚,與擁有龐大財富的上流階級人士交往(公司已經決定交給哥哥忠憲繼承。當然,可以自由運用金錢的總經理地位也很有魅力,然而敏憲心想:我才不要呢,食品公司不過是低階的東西罷了。那種東西送給那個低階的哥哥就好)。和班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傢伙豈可同日而語。那些人就算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自己可是才能天賦,價值不同的人哪。如果以生物學來說,較其他同類別具價值的個體,不正應該繼續存活下去才對嗎?
當然,遊戲一開始的時候,自己只分到防彈背心這個不知所謂的物品,只好低調地躲躲藏藏。不過現在他手裡已經有槍支。這下子可以痛下殺手啦。什麼?音樂愛好者的善良心腸?那隻不過是外行人所說的話罷了。的確,自己只不過十五歲,還沒有見識過多少大千世界,但至少對於音樂家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可清除得很。姑且不提真正的天才,對於才能不上不下的人來說,有沒有門路和金錢就決定了一切。再來就是如同摧毀其他有才能的人,如何不讓自己被他人摧毀而存活下去了。先不管客觀的事實為何?總之,他,織田敏憲是這麼想的。
三年B班的“不三不四”裡,當然不可能會有他親近的朋友。倒不如說他甚至是憎惡著這些低階的同班同學。特別是——對了,其中一個理由,正是七原秋也的存在也說不定。
敏憲並沒有參加“特別低階的不三不四們”聚集的城巖中學音樂社。說到那些傢伙,只會不停地演奏低階的流行音樂(聽說違法的西洋音樂樂譜有時甚至還會在社團休息室裡滿天飛舞呢)。是啊,尤其是七原秋也。
不管是從小鍛煉出來的音感也好、對複雜樂理的理解也罷,在音樂水準上,敏憲的功力壓倒性強過秋也。但即使如此,班上那些低階的婊子們,一聽到七原秋也用吉他以等同於幼稚園兒童等級的初步和絃彈奏低階的聲響,便哇——哇——地發出低階的尖叫(真受不了。一想到那些在音樂課前短暫的休息時間,側耳傾聽七原秋也演奏的那些女生的表情,簡直就像是用極粗的字型在額頭上寫著“啊啊,七原同學,我想和你做愛,立刻,就在這裡”一樣)。明明當敏憲被音樂老師指名,精彩演奏完一段歌劇之後,卻也只報以敷衍的掌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