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還是一群禍害。
一支深入敵後的數萬人的軍隊,不論殲滅了多少反軍,收復了多少城池,僅憑“深入敵後”四字,便足可彪炳史書,功勞赫赫了,對這支軍隊的指揮權,誰不會眼紅?
勾心鬥角愈演愈烈之時,千古聖人王守仁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絕非善類。
他當著所有大官們的面,下令將一名掛著南京戶部侍郎虛銜的知府吊起來抽了一百鞭子,場面很黃很暴力,而且特別重口味,看一眼忍不住臉紅心跳……
侍郎被抽得半死的同時,王守仁也掌握了對這支軍隊的絕對指揮權,至於平叛以後有多少憤怒參劾他的奏疏,他要面臨多少攻訐謾罵,這些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中。
…………
…………
深山不知歲月,連王守仁自己都不記得在山林裡待了多少時日。
一個陰沉的灰濛濛的清晨。兩名派出去的探子潛回山中腹地。
半柱香時辰後,所有的將領官員們聚集王守仁身旁,一雙雙眼睛盯住了王守仁身前一張殘破的地圖,地圖上,“南昌”二字分外搶眼。
“時機到了!”王守仁冷著臉說出了這句話。
身旁的伍文定和戴德孺神情猶為興奮,他們是最清楚王守仁戰略意圖的人。這些日子餐風露宿茹毛飲血,躲在這深山裡不見天日,為的不就是今日這一刻麼?
“大人慾攻南昌?”所有武將官員齊吸了口涼氣。
“對,我要攻克南昌!”王守仁布滿風霜的臉上神情非常堅定。
之前所有欲參劾王守仁的官員們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不少人嘴唇蠕動。看樣子似乎想和王守仁來一次談判。談判內容無非是“只要你不帶我們集體自殺,我們可以不參劾你”之類。
“南昌是為寧王百年經營之地,兵多將廣,守衛森嚴。何以攻之?”問問題的官員看王守仁的目光像看瘋子。藥石無醫的那種。
“夜襲。”王守仁的回答簡潔得令人髮指。對待廢物的態度,王守仁無法勉強自己做到猶如春天般溫暖。
“兵法雲:五則攻之,十則圍之。可如今守城之士是攻城之士的數倍,你怎麼攻下南昌?”
“今日之前反軍數倍於我,今日之後南昌守軍必不超過一萬。”王守仁的語氣仍是那麼篤定。
“何以見得?”
“逆賊朱宸濠已下定決心與安慶王師決戰,南昌之兵已盡數遣往安慶,南昌幾已是一座空城。我等趁此良機聚而攻之,南昌必克。”
眾人神情驚疑不定,仔細盯著王守仁那張平靜而睿智的臉許久,終於漸漸肯定了這傢伙不是故意要領著他們集體自殺,於是眾人的表情漸漸鬆緩下來。
“攻不攻南昌,本官倒有一些陋見……”一名大官捋著鬍鬚準備漫長的誇誇其談。
王守仁抬頭看了看天色,收起了面前的地圖,很不客氣地打斷了這位官員的話:“既知陋見,何必多言?今晚子時造飯,丑時開拔出山,三日內兵臨南昌城下,兩個時辰內拿下南昌城,否則各位便與王某一起殉國吧!”
“南昌畢竟是反軍老巢,朱宸濠若率軍回援,何以應對?”
王守仁抬眼望向遙遠的北方,語氣平淡而堅定:“朱宸濠回不了援,安慶有秦堪。他知我,我亦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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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不是請客吃飯,也不是喝酒聊天,戰場兩端無言的默契才能驗證知己這種感情的存在。
王守仁終於領著這支七拼八湊撿破爛般撿回來的軍隊走出了江西饒州的深山,向南昌開拔而去。
不愧是千古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