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聽徐善性說來也不奇怪,正照例要誇獎對方几句,就聽徐善性撇撇嘴說:“那小子真是個活生生的蠢物,那麼簡單的東西也不明白,要我是老師啊,絕對不教這樣的學生,沒準哪天就被他氣得一佛出竅二佛昇天;哪怕出去以後被這小子說是老師,也特別沒有光彩啊。”
徐善然嘴裡的話緩下去,她眉梢輕輕一挑,跟著不經意似問道:“既然你覺得他那麼笨,那為什麼還要留下來教他?”
“夫子會高興啊。”徐善性理所當然說,“姐姐不是也喜歡我這麼做嗎?再說反正也不花什麼功夫,這時候那小子總是特別乖巧,不會再攛掇著別人和我作對。”
徐善然確信自己沒有在任何時候告訴徐善性要主動幫助徐弘毅。但如果是因為那些事後讚揚的話語……
徐善然一抬頭,正好看見了站在書樓簾子後隱隱綽綽的身影。
那是高嬋的身影。
她站直身子,找了跟著徐善性過來的僕婦,囑咐她們帶著徐善性玩一會之後,就朝書樓走去。
高嬋早已在窗邊坐下等她了。
而徐善然一到高嬋面前,這位除了在單獨面對徐善然時候,總時時刻刻帶著面紗的女人壓低了聲音說:“你在想什麼?——你在等什麼?”
徐善然略覺意外:“怎麼說?”
自八角亭中回到徐善然不及居的這段路程中,高嬋是帶著面紗的,哪怕現在,她也沒有將面紗取下。
所以坐在徐善然對面的人,只用一雙黑如點漆的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徐善然:“你不可能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
徐善然彷彿有趣似地“唔”了一聲。
高嬋已經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手頭上彷彿握著很多力量。但這個府裡並不真正平靜。”
“如果他們真的平靜,那麼你的侄兒就不會與你弟弟爭鋒相對。”
“還有呢?”徐善然問。
“還有今日你見的那個人。他肯定愛你,你或許喜歡他,但你們能在一起嗎?”高嬋問得很尖銳,但她卻如同剛才那句話一樣,也一點不糾纏這個,只繼續說,“你的身邊並不平靜,你是否想過,如果他們利用你和剛才那個人的相處攻擊你呢?”
徐善然想了一下,然後她再問:“還有嗎?”
“還有你弟弟。”高嬋說。
“我弟弟怎麼了?”
“你剛才是在擔心你弟弟吧?我說得對不對?”
徐善然許久之後才笑起來。
她緩緩說:“你說得都不錯。我和家裡的問題,我和邵勁的問題,我弟弟的問題……”
高嬋這時還想說什麼,但徐善然輕輕擺了下手。
徐善然繼續往下說:“人和人是不同的。越多的人在一起,就有越多的不同的想法。你不能苛求所有人都理解你認同你的每一個想法行事——有些不融洽,是難以避免的。”
“可它們最後會變成無法容忍的矛盾。”高嬋說,她還是定定的,不錯眼看著徐善然,“可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
“因為在那個時候,我早就離開了。”徐善然說,她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說世間的真理,因為是真理,所以就理所當然,雲淡風輕,“我要嫁人的啊,你忘記了嗎?”
高嬋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得到的答案會是這樣。
她愣了好久。
徐善然要嫁人奇怪嗎?一點不奇怪,任何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都應該將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這件事情上,這本來就是天下間所有女子會走的一條路。
“——那邵勁呢?”高嬋並不放棄,“你有沒有發現,你對他十分容忍。”
“或許是吧。”徐善然說。
“你有沒有發現,你對任何一個親人——能走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