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更直接一些,一眼看過便咳嗽了起來,忙拿衣袖掩了口,那眼中的笑意卻是無從遮掩的;秦彥樸反倒是一臉老成,胖臉蛋兒繃得鐵緊,唯眸中劃過了些許不自在。
秦素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像是沒注意到這幾位郎君的樣子。
她的畫技本就很差,秦彥直沒當場笑出來,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一幅畫,竟能讓這許多人同時安靜了下來,旁坐著的女郎們也呆不住了。秦彥貞於座中向太夫人略躬了躬身,便離榻而起,行至鍾景仁的身邊一同觀畫,秦彥棠亦隨後離了座。
秦素靜靜地垂下眼眸,等待著鍾景仁最後的評判。
不知是誰輕笑了一聲,旋即又有低低的咳嗽聲響起。雖不曾抬頭,她卻也知曉,這一定是哪個姐妹看了她的畫,故才有此反應。
秦素等了好一會,卻始終沒等來她意料中的評斷,鍾景仁像是消失了一般,半晌不曾出聲。
她微覺訝然,舉眸看向鍾景仁的方向。
這一看之下,倒叫她更是吃驚。
鍾景仁此刻的面色,竟然極為凝重,而那雙溫和的眼睛,亦正牢牢地粘在她的畫上,觀其神態,卻像是從她的畫裡看出了什麼。
秦素驚訝極了。
就她那一筆爛畫,居然能叫鍾景仁看得如此入神,這如何可能?
她不由自主地提步上前,探頭往那畫上看了一眼。
沒錯,這確實就是她的畫,並非錯拿了秦彥婉的。
這副畫成畫於前幾日,畫的便是東院的暮朝燈。
那一****藉口取景,往枯井左近察看地形,事後便以此畫搪塞,主要還是給阿谷背後之人看的。
因畫得敷衍,不過是一、兩個時辰塗抹而成的,故那畫中景物也頗簡致,不過是前景的一帶曲廊,廊外則是枯樹斷枝與幾盞燈籠,遠景則是將暗不暗的天空。
坦白說,就算是她自己看著,也覺得這畫實在連工整亦稱不上。尤其是那一片天空,她不自覺地便又將死前的情景畫了上去,因孝中不敢用顏色,便唯以淡墨深深淺淺地描了幾筆,天空中那幾點星光亦乏善可陳,筆觸之呆板僵硬,直是一目瞭然。
可是,鍾景仁的視線,卻偏偏就停在那幾筆天空處,那平和的目光深處,隱隱有幽光躍動。
“這是……六娘畫的?”再過了一會,他似是終於自震驚中回過了神,看著秦素問道。
望著他平和無波的眼神,秦素驀地覺得,心裡竟有些沒底。
這幅畫究竟怎麼了?鍾景仁為何如此失態?
一時間,她心中直是百念叢生,面上卻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點了點頭:“正是我畫的。我畫得不好,請鍾舅父見諒。”
“真真是孩子話。”太夫人的聲音適時響了起來,語聲頗為和悅,語罷便笑看著鍾景仁,緩聲道:“六娘還小著,又在莊子上呆了好些年,琴棋書畫皆要從頭學起,自不可與二孃相提並論,想必惹鍾舅父發笑了罷。”
言語之間,卻是將鍾景仁表現出的異樣,歸結為秦素畫技太差。
鍾景仁微怔了怔,旋即瞭然,淡淡一笑。
太夫人仍舊是老毛病,太重嫡庶。
秦素乃是庶出,還是個外室女,太夫人是絕不允許庶女蓋過嫡女的風頭的。
德暉堂中,尤其如是。
“我就說嘛,怎麼竟看了這樣久,原來是畫技太差之故。”林氏此時亦溫聲道,略有些責備地向秦素掃了一眼,便蹙起了眉頭。
鍾景仁是個再聰明不過的人,聞絃歌而知雅意,立時便將秦素的畫隨意一卷,撫須溫笑:“正是如此。比起二孃來,六孃的畫技的確生疏,需得好生錘鍊。”
只說了畫技,卻對畫意隻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