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著大衣,一邊走進十二平方米的房間,從上衣口袋裡,掏出記事本和打火機,照往常一樣放在電視機上。
徵子從背後凝視著丈夫。她沒有責備丈夫出去各酒的意思,眯縫的眼睛裡面,反倒顯露出喜悅的神情,像是在期待著什麼。
仁科卻像是故意撩撥她似的,慢悠悠地解下領帶,然後又把上衣套在衣架上。終於,他從上衣的內口袋裡,掏出一個厚厚的白信封,遞給了妻子。信封上印著兩個粗大的宇:“獎金”。
徵子雙手捧著接過來,問道:“怎麼,增加了?……”
“對,兩個半月的。”
“真的嗎?……”徵子還不敢相信。
“當然囉。你看看就知道了。”
徵子啟開膠紙封,瞥了一眼裡邊,又趕忙把信封抱在胸前。
“這下可好了!……”徵子嘆息似的,頗有感觸地說。
儘管從秋天開始他就知道,獎金從今年冬天起,就要增加到兩個半月工資的數額,可是隻有真正拿到手裡,才感到喜悅和安心。對於仁科秋雄來說,這種感受就更加刻骨銘心了。
仁科秋雄所在的“的矢紡織公司”,是一家在交易所二部登記的公司,論規模僅次於九大紡織公司。總公司設在東京的大手町,三個工廣,分別位於神奈川縣境內。今年秋天,仁科已經滿三十三歲,在登戶工廠工務處當技術股長。
紡織行業的行情,在1950年和1951年朝鮮戰爭時,達到了繁榮的頂峰,後來它就進入產並蕭條的行列之中。50年代,化學纖維業一躍而起,60年代合成纖維開始衝擊市場。1973年發生的石油危機,使它再次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的矢紡織公司也經歷了漫長的艱苦時代。但從1978年春天以來,市場情況變化微妙,再加上日圓趨於升值,開始出現了好轉的徵兆。長期以來,每年的獎金,只相當於一個月的工資,今年夏天增加到一個半月,到12月終於發了相當於兩個半月工資的獎金。對於職工和家屬來說,這不單單是一個錢數的問題,更給他們帶來了未來的美好希望。
“今後大概要走上坡路了。”仁科說話的聲音,也流露出少有的喜悅。
接著他開啟了隔壁房間的拉門。在這套兩居室的單元裡,其中一間10平方米的房間中,上初一的女兒和上小學五年級的兒子,早已進入了甜蜜的夢鄉。房間裡放著兩張書桌和兩個書架,兩個孩子在剩餘的一小塊空地上,勉強把被褥拉開,背對背地蜷縮著身子躺著。
“今晚倒是拉開距離睡下了。”仁科關上拉門,在小桌子前坐下來,苦笑著說道。
“吵了一頓架,鬧得好厲害啊。”
姐弟兩人擠在一間窄小的房間裡。吵架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徵子泡好了茶,收斂了剛才臉上的笑容,皺起眉頭,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膝上。
“今天打架,真有點令人難堪。”
“怎麼回事?”
“禮子說阿升動了她的例假帶,那一個說沒動……”
“這個嘛……”仁科秋雄皺了皺眉頭。
“可能是阿升偶然開啟抽屜發現了,不過是覺著稀罕,看了看罷了。可禮子不這麼想。兩個人越吵越兇,最後禮子說是要離開這個家……”
近來孩子們發育很快,禮子已經在三個多月之前來例假了。正因為如此,她正處於最為敏感的年齡,就連仁科這個當爸爸的,在女兒洗澡時,也總要格外留心避開。要是兩個孩于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那倒也好辦。仁科秋雄其實早就預料到,早晚會遇到這類問題。
不僅如此。兩個孩子睡在隔壁,只隔著一層隔扇,夫婦之間的親暱,近來也只能不出聲息,速戰速決。
“已經到了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