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還短著錢使呢,您這是客氣話了。”朱鸞笙道:“今天我身上實在沒帶著錢,
過兩天還你就是了。世界上哪有當時討錢,就當時問人要的。”她說這話時,把臉
就板下來,表示對袁媽不高興的樣子。袁媽對朱鸞笙的狀況,早就知道了,要在她
面前擺少奶奶的架子,她是不受的。便道:“您說這話,那是很有理的。可是您也
得替我想想。您到北京來,是一個客位,住一半天也能走,住十天半個月也能走,
若是見面不問您要,知道哪天再來呢?再說您住在北京,又沒一定的地方,叫人家
怎麼樣子找您呢?”朱鸞笙道:“你說這話,是疑心我要騙你的債嗎?”袁媽道:
“這可是您說的話,我們當下人的,不敢這樣胡說八道。您先彆著急,有法子,您
慢慢的去想,聽便你怎麼說,今天您不給我錢,我是不能走的。”說畢,左腿架著
右腿,兩隻手向前一抄,抱著大腿的膝蓋,把脖子一揚,一句話不說,靜等著朱鸞
笙答覆。朱鸞笙好說了一陣子,又歹說一陣子,那袁媽非要錢不可,總是不走。朱
鸞笙顧著面子,既不能和她吵,又沒錢拿出來讓她走,這簡直為難死了。她們先回
來的時候,隔壁屋子裡的人,都沒有回來,這時重秀夫和程元貞都來了。她聽見這
邊屋子裡,有兩個人的聲音,嘰嘰喳喳,好像拌嘴似的。後來靜聽了許久,知道是
為討債的事,程元貞一想,秦士狂託我的事。這倒是個機會。於是就隔著壁子,叫
了一聲“朱姐,請過來,我有話和你說:”朱鸞笙正在為難,聽程元貞的口音,似
乎有意幫忙,心想請她調停一下也好。便對袁媽道:“你等一等,我到隔壁去就來。”
說著上這邊來,那童秀夫卻笑著出去了,似乎閃開來,讓她們談話呢。程元貞拉了
她的手,一同在床上坐了。低低的道:“你們那邊誰來了?”朱鸞笙也不隱瞞,就
把事情一老一實說了。皺著眉道:“你看我怎麼辦呢,不逼死人嗎?”說著兩手伸
開一撒。程元貞含著微笑,想了一想,然後正色說道:“法子是有一個,不知道你
肯不肯辦。”朱鸞笙聽她這話,心裡就明白了。還問道:“什麼法子呢?”程元貞
道:“我的事,不能瞞你你也知道。我哪裡願這樣,也是為勢所迫呀。你若是……”
說著,她凝視著朱鸞笙的臉,見她並沒有怒色,因道:“你若是肯出來交際,我給
你介紹幾個朋友,這一點兒小債,不算什麼,馬上可以了結。以後也就不會這樣困
難了。”朱鸞笙紅著臉,搖了一搖頭道:“這哪裡使得?”程元貞道:“你說使不
得,為著什麼使不得,還是為自己呢,還是為家庭呢?自己,不必說了,落到這一
步田地,還談什麼身分?有身分又怎麼樣,誰說你一聲好?為家庭呢,你是沒家庭
的了,你吃家庭的虧還小呀。趁著這個時候,找一條出路是正經。不然漂流到什麼
時候為止呢?好象現在吧,你這樣為難,白受人家的逼,你只管有身分,誰管你?”
這一篇話,說得朱鸞笙低頭無語。程元貞又道:“就是那位秦先生,對你的意思很
好,只要你將就一點,我看他一定幫助你的。就是你的意思,大概也不會討厭他。”
朱鸞笙到了這時,臉色沉了一沉,握著程元貞的手,停了一會兒,然後發出很低微
的聲音,問道:“不會有人知道嗎?”程元貞道:“那有誰知道。”朱鸞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