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著腦袋的阿依忽然覺得自己被慷慨激昂的三皇子扔到了一個很了不得的高度上,她的頭頂一下子就被安上了一隻閃耀著聖潔光芒的璀璨光圈。
“啟稟皇上,不僅是三殿下,便是連微臣在這一年的戰事裡也對解頤姑娘十分佩服,明明是被微臣誆來被迫上戰場的,卻認認真真,恪盡職守。為了搶救重傷員五六天不曾閤眼是常有的事,連一般男人都熬不下來的辛苦她硬是咬著牙挺下來了。
不計較吃穿,不計較環境惡劣,數九寒冬帶著藥童在冰冷的河水裡洗繃帶,一洗就是一天,回來的時候手都凍裂了,嘴唇都凍紫了,不單單是微臣覺得心疼,便是兵營裡的將士們見了也覺得心中不忍,可是多餘分給她的食物她一點不吃,無論多苦多累從不抱怨,只是默不作聲地做著自己的事,不計較得失,也不計較勞苦。”
阿依覺得自己簡直就要被說成是道德模範,巾幗不讓鬚眉的女英雄了。
然而被墨虎的這一番話感動的卻大有人在,多半是曾經參加過那場大戰的將士們,一邊含著眼淚感嘆,一邊互相問:
“咱們侯爺說的那個人是誰啊?”
“聽起來像是在說依兄弟。”
“是依兄弟沒錯,可依兄弟跟那個女人又有什麼關係?”
“女扮男裝。”邱鶴端著酒杯,看傻子似的在眾人迷糊的表情上掃了一眼,涼涼地說。
“……”一片靜默過後。
“噯?依兄弟是女人,那個就是依兄弟?!”韓辰差一點尖叫出聲,幸好有邱鶴捂著他的嘴,才沒有驚動旁人。
其他人更是下巴都驚掉了。
一片靜默過後,路營指揮似有些難以啟齒地說:
“真的假的?老子可是當著她的面脫過衣服。”
“我還在她面前下河洗過澡。”
“我還拉著她要一起洗澡來著……”
“我、我、我屁股上的傷也是她縫的……”
轟!
又一片靜默過後,眾將士集體“自爆”,臉紅得堪比建章宮內的朱漆木柱!
樂正楓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手掌,臉漲紅,他襲過胸……
御座上,景凜聽完下面的人接二連三的說辭,只是淡淡一笑,眸光重新落在阿依的臉上,緩緩地道:
“抬起頭來。”
阿依此時的心臟已經緊張得不會跳了,聞言繃緊的神經一顫,頓了頓,慢慢地抬起頭,卻不敢直視聖顏。
景凜陰深複雜的眸光望在阿依描繪細緻的臉蛋上,阿依敏銳地覺察到周圍秦泊南、景澄的氣息在這一刻全變了,彷彿同時緊張起來,連帶著她也跟著緊張起來,藏在袖子裡的手攥緊,大腦一片空白。
就在這時,卻聽景凜望著她幽幽地輕嘆了聲:
“真像吶!”
他的聲音不大,除了坐在他身旁的皇后以及離御階比較近的幾桌大臣聽見了,其他人仍舊一頭霧水,不明所以。然而許多離得近的大臣狐疑的目光仍舊在景凜話音剛落時投在阿依身上,阿依被這些目光一刺,景凜的那句“真像吶”讓她脊背一寒,心裡一慌,竟下意識抬起眼簾望向御座上的景凜!
明黃色的金絲龍袞,頭戴金龍垂簾冠,優雅尊貴,即使已經年過五旬,卻仍舊可以從那張飽經歲月摧殘的臉上看出年輕時的秀雅英俊,此刻他雖然在微笑著,然而一雙陰黑森冷恍若午夜下的毒蛇一般的眸子卻牢牢地鎖視住她,薄涼殘酷,孤煞血腥,就好像一旦她敢有任何輕舉妄動他就會立刻纏住她的脖子讓她死掉一樣。
她感覺到他在看清她臉龐的一剎那,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道濃濃的恨意與深深的憐惜。
還不待她明白這兩種極端情緒的含義,她已經慌張地重新垂下頭去,心在怦怦亂跳,只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