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滑頭,居然就完全不上當。說實話馮簡很想敲他的頭,但手剛舉起來,男孩就一溜煙跑走。
他瞪著小小背影,在角落不由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宛云為他解惑:“不是賭王的兒子,他最小的兒子正在西洋讀國中。”頓了頓,輕聲道,“應該是今日準新娘的孩子。”
馮簡有些詫異。未婚私子並不罕見,但賭王家的保密工作似乎做得過於良好,他回憶起小男孩方才在席間穿梭,沒有幾人肯主動理睬他,甚至準新娘也不曾看他一眼。
宛雲臉有不豫:“母親從不在意;孩子地位便更尷尬,據說賭王家只肯敷衍照顧,平日放他獨自一人在莊園……”
馮簡默然,掀開窗簾向外看。
白色陽臺,綠色草木,整個島嶼都在腳下。賭王不在的時候,這裡應該屬於小男孩。但小小國王找陌生人索要金錢,從頭到尾都不肯露出笑容。
窮人家的孩子,熱衷鈔票是為了在大人中生存。富人家的孩子,熱衷鈔票大概只是為了收穫存在感。真不知道誰的人生更可悲一點。
宛雲道:“大概,是他們的父母。”
“連自己的人生和感情都無法負責的人,怎麼能有孩子?”
宛雲的口氣淡淡。馮簡審視她。家族的寵兒和長久的美女,此刻露出幾分無奈。人人都有難唸的經。何瀧再疼宛雲,但並不能代替親生母親。常年夾在繼母和妹妹之間,暗湧迭起,並不如何好受。
但宛雲沒有抱怨過,從不,也許是大家風範,他佩服她。兩人目光相接,各自移去。大概知道此刻並不能真正幫助小男孩,無權置評。大概,他們都有相同的恐懼。
宛雲收回思路,拿著換下的生理用品有些發愁。
房間沒有垃圾桶,尷尬物事沾遍血跡,無法隨意丟棄。但走到大廳或盥洗室還有一段距離,難道要捏在手裡?若是沒遇到人還好,見了他人……
馮簡再等了她一會,開口道:“哎,先放我西服口袋。”
宛雲下意識地縮手,馮簡接了個空,皺眉看她。
宛雲感到臉隱隱有些發熱,她說:“有沒有廢紙和手絹,至少外面包一下……”
馮簡攤攤手,今日身上帶著唯一的廢紙就是鈔票。沒辦法,現在他就這麼有錢。
宛雲笑說:“不然再把小孩子抓回來搜身?”
馮叔叔扯了下嘴角,顯然不想讓他的心再流血。”
之前的尷尬漸漸消除。
但馮簡恨所謂的收藏癖。
賭王的奢侈古董佔據一整層長廊,沉舟茶几,字畫筆硯,圖章鎮紙,琳琅滿目,物質豐富——整個豪宅,唯一能扔垃圾的地方似乎只有主人的臉。說到品味,館長的藝術館更勝一籌。說到實用,自己的公寓更方便些。
然而馮簡不奇怪宛雲喜歡這裡。
宛雲說:“這莊園,館長那裡和你的公寓,其實都很好啊。什麼事情,只要選擇適宜,符合心意就足夠。如果是我,我比較喜歡你的公寓。”
馮簡沉默了會,他道:“之前的公寓我已經租住多年。如果你也喜歡,我現在想把它買下來。”
正下樓的時候,碰到不想碰到的人。周愈和賭王相攜走上臺階,態度親密。老者朝兩人和藹的點頭,周愈則停下腳步想對宛雲說話。觸到馮簡的目光,不由揚眉笑了笑。
他對宛雲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轉身跟上賭王。
宛雲面無表情,馮簡讓自己面無表情。
到婚宴,宛雲先去盥洗間。
準新娘已經喝完他們這桌的酒,喜宴散的早,賓客零零散散,剩宛靈獨坐在他原先的位置。她大概喝了不少香檳,臉色微微發紅。看到馮簡回來,撐著下巴笑:“姐夫方才是去找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