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
由於很怨怪我媽,就跑回家向她哭訴。弄得她很惱火,便打了我一頓。
另外沒戶口的話,學費總是會比大家高出好多。好在有段時間我家開有商店(那時全富蘊縣一共才四五家商店),家裡還算有錢。我的新衣服總是比同學們多。然而又因為沒有戶口,讓人覺得有錢也是恥辱的事情,穿新衣服也是難為情的事情。新衣服再多又有什麼用呢?戶口都沒有……
因此,那一年,當新學校新生報到處的老師依舊拒絕為我辦手續時,我立刻就扭頭溜了,只留下外婆在那裡對老師努力地解釋、哀求。
那天外婆一回到家,就開始四處奔走,到居委會開證明,到原學校開介紹信,跑了整整一天。
我沒有戶口,照樣上了這麼多年的學,因此倒並不擔心會沒得學上。唯一擔心的是會不會因此轉校。那個學校多漂亮啊,多捨不得啊!
第二天,外婆帶著我再次去新學校報名,可仍然被拒絕了。
原因似乎是落了一道什麼手續。外婆當時已經八十多歲了,溝通起來很困難,很多事情都不能明白。但她也知道那所學校是所好學校,是不能放棄的。於是就在那裡纏著老師一個勁兒地磨嘰,卻一點兒也磨嘰不到點子上去。那個老師似乎顯得很不耐煩,不時地起身做出要離開的意思。每當外婆的磨嘰告一段落,他就回應同樣的一句話:“老人家,這些我都曉得,但這個事你莫來找我。”
外婆越說越急,最後都快哭出來一般:“老師啊,這個娃兒是烈士的後代!我的兩個弟弟都死在朝鮮戰場上,我們家再也沒得男人了。”
這話使旁邊的我大吃一驚!雖然我早就知道我們家出過烈士,家裡大門上一直釘著“光榮烈屬”的銅牌,也知道烈士是極大的一種榮譽——但沒想到,這種榮譽居然也能分給我一份。
然而緊接著,又知道了這個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連戶口都沒有,烈士後代又能怎麼樣呢?
因為那個老師仍然回答道:“老人家,這些我都曉得,但這個事莫來找我。”
雖然小有波折,事情後來還是解決了——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我多交了些借讀費,還是進入了那所漂亮而優秀的學校就讀,一待就是三年。算下來,那應該是我待過的所有學校裡,時間最長的一所。但這並不意味著穩定。儘管這三年之中,因沒有戶口而被老師從座位上單獨叫起來的次數不過只有六次而已。
我外婆一輩子沒戶口,照樣活到九十六歲(頂多是重陽節時沒人來慰問罷了)。但是由於沒有戶口,就算活到九十六歲了也沒人承認。
前兩年,我媽總算幫我把戶口從兵團調了過來。這才知道,自己居然是一九六五年出生的!而且籍貫還是河南,天知道是誰的戶口安到我頭上了。無論如何,總算成了一個有戶口的人了。然而,那兩年我的家庭仍然奔波不定,我的戶口所在地又沒有住房,只好把戶口掛在縣城一家其實並不熟悉的老鄉的家裡(我們熟悉的朋友似乎也都是沒戶口的)。可是那家老鄉不久後搬了家,失去了所有的聯絡。於是乎,我又成了一個沒戶口的人。
除戶口之外,沒暫住證也是很麻煩的事。七八年前,我在烏魯木齊一家地下黑車間裡當車工,幹流水線。老闆沒辦執照,我們也沒辦暫住證。大家都耗子似的生活得偷偷摸摸。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連夜市都不敢去逛。因為當時傳言說夜市上也開始有警察查暫住證了。還說他們一見到民工打扮的就要求出示暫住證,若拿不出來,就當場帶走,並且還讓所有人排成一列隊押送到什麼地方辦罰款手續。
雖然我在夜市上一次也沒被逮到過,但那樣的隊伍的確是看到過的。那些頭髮零亂、趿著拖鞋的打工仔們,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