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畏懼嚴寒,柔亮黑髮披瀉宛若垂亮綢緞,垂在胸前,她不施脂粉,一臉素淨,但姣好的五官依舊顯得她比平凡女子更加出眾,溫婉動容的眼神也透露出女子賢淑淡然的本性。
此刻,她床沿前的圓凳上端坐著的女子,正是天子的親妹妹語陽公主,紫鵑將藍色花瓶端到穆瑾寧的面前,瓶內插置著約莫五六枝粉嫩綻放的桃花,她輕輕伸出手去觸碰,隨著她的指腹拂過,桃花花瓣微微顫抖,彷彿是覺得害羞嬌怯的粉衣少女一般,穆瑾寧深深望了一眼,眼神無聲轉柔,粉色光影映入她的眼底深處,她突地想起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個深夜,她力氣用磬之後,昏沉睡去,直到翌日的午後才醒來。
那一夜,她也做了一個很漫長的美夢,夢到青山上的一整片桃花林都盛開了,她站在一棵桃樹之後,任由簇團的桃花遮掩了她的面容,等待一個人的心境……是美妙忐忑而充滿希冀的,她彷彿已經有好幾年不曾有過這樣的心思了。那個男人著一襲深藍色華服,由遠及近地走來,腳步穩健從容,從山腰走上山頭,步伐最終停在偌大的桃花林之外,他環顧四周,彷彿也在尋找著誰的蹤影。她在夢境之中等待那人的時候,心彷彿跳的很快,看他朝著桃花林一路走來,她的心緒就更加複雜了。就像是一個稚嫩孩童,她的躲藏並非因為不想有人找到她,卻是——迫切地想要那個人找到她。簡單卻又幼稚,若是換做當下的穆瑾寧,她絕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唯有在夢裡……在不需要任何理由任何介懷的夢裡,彷彿做任何事,見任何人,都是隨心所欲的。
而這一個夢境的結局,在穆瑾寧醒來之後,就徹底想不起來了。
穆瑾寧從思緒之中抽離出來,淡淡睇著床畔的婢女,交代了一聲。“把桃花放在桌上。”紫鵑點頭答應,將花瓶端端正正放在圓桌中央,從這幾枝桃花上,穆瑾寧也隱約見到宮外的春意盎然。此刻的她當然有些遺憾,大多的時候是在床上歇息,大好春光她卻無法走出景福宮去。宮裡資深的嬤嬤千叮嚀萬囑咐,若是原本就虛弱的女子,這一個月更該仔細調養,將身子養的好了,說不定會比生產之前更有精神,若是這個月內犯了禁忌,落下了病根,這也是關乎一輩子的事。
從新鮮嬌美的桃花上抽離開視線,穆瑾寧隨即將眸光轉向語陽公主的身上,唇畔的笑容更深,也更顯親切可人。
柔荑輕輕垂在身側的紅色錦被之上,她輕聲問道,“公主怎麼會想著給我送這些禮物?”
再簡單的一句話,哪怕沒有流露任何刻意取悅別人的痕跡,也不顯得矯揉造作,圓滑玲瓏,但從穆瑾寧口中說出來,已然使得這些哪兒都能見著都能採擷的桃花,彷彿變得尤為不同跟別緻珍貴。
語陽公主聞言,不禁輕笑出聲,原本清秀的面容上再也沒有任何傲慢。她不得不欽佩穆瑾寧,自己跟穆瑾寧相比,雖然身份尊貴些,是一國公主,但無論是為人處世,自如進退,取捨分寸,都拿捏地很好,向來不令人討厭。“這哪裡稱得上是禮物啊,只是我來的時候,順道經過御花園,看桃花開的這般好,就想起你來了。你又在坐月子休養身體的時候,這一整個月不能隨意走動,到時候桃花可都凋謝的乾乾淨淨了。你要再想看,也來不及了,只能等來年春天。”
說話間,瓊音走來為語陽公主奉茶,這是上好的碧螺春,芬香沁人,語陽公主端著這一杯熱茶臉上的笑容驀地僵持下來。她的眼神淺淡,嗓音也變得很輕,彷彿不太確定此事是否擺得上臺面。“用宮裡的桃花來送人,我也實在可笑,這算不算是借花獻佛?”
穆瑾寧卻輕搖螓首,伸出手來,覆上語陽公主端著茶杯的手背,說的懇切從容。“我當真很喜歡,這份禮物雖然不貴重,但是我的心頭好。不過,公主怎知我素來喜愛這桃花?”
“還能是誰說的?”語陽公主見四下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