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它們真的是非常聰明、狡猾而且有心計的敵人似的。在談到癌症時我們或許會說,它“打算”開始繁殖了;在談到病毒的時候,它“正在攻擊”脊髓。我們總是喜歡說,我們正在與一種傳染病“進行鬥爭”。不管是科學術語或者是軍事術語,我們用來形容疾病的語言,似乎已經隱含著理性的智慧。但在這些特殊的隱喻之中,卻蘊含著一種與眾不同的暗示意味。舉例來說,在一個隨機出現的點上迅速爆發之前,病毒身上那種“游擊隊員”似的特質其實是潛伏起來的。這就意味著,病毒是一種具備顛覆性、叛亂性而且暴力性的力量。這毫無疑問意味著,在疾病能夠被理性的術語描述的同時,理性卻違背了其真正的內涵。為什麼會這樣呢?
比如說,當一隻絛蟲寄生在我們的腸道時(絛蟲應該寄居在其他生物體內才是),我們或許的確能夠獲得一種合理的解釋。從本質上說,我們生病是因為絛蟲在我們體內的活動,這的確是一種合理的解釋。因為當涉及我們自身的關鍵性需要時,這種寄生的確會給我們帶來傷害。但這種糟糕的狀態—感覺自己生病了—卻超越了導致其出現的那些理由。換句話說,一些特定的事物會導致你感到自己生病了—例如,你因食用了未充分煮熟的豬肉而感染了這種絛蟲—但這種生病的體驗,卻使你進入到了這樣的一種狀態之中:現在,你所處的狀態不僅僅與生病的起源有關,還與生病這件事情本身有關。疾病所造成的影響已超越了理性所可觸及的範圍—醫生給病人的光明只能持續很短的一段時間—接著,又再一次回到黑暗之中。
能夠讓疾病這種黑暗的性格顯現(或者說消失)的最為戲劇性的例子,是一首由19世紀英國浪漫派詩人威廉?布萊克(William Blake)寫作的著名詩歌,它描寫了一朵因蠕蟲而生病的玫瑰:
啊,玫瑰,你病了!
是看不見的蠕蟲,
從黑暗中飛來,
在咆哮的暴風雨中。
它找到你,把你作為溫床,
血紅的愉悅,
以及它那黑色的密愛,
使你的生命毀滅。
很明顯,這首詩討論了傷害玫瑰健康的腐壞之地。從詩歌的象徵意義上來說,它象徵著患上疾病的人類之愛。此詩的象徵物隱含著濃重的*色彩,於是這首詩歌也變得厚重起來。當然,認為愛情不是一種治癒的手段而是一種致命的方式—一種四處肆虐的疾病闖進了房門—則是一種反常的現象。然而,這種將愛情描述成苦惱、疾病的說法,卻的確有著漫長的歷史。甚至連相思病都有了它自己的名稱—它所指的就是當你陷入愛河時候出現的白日夢、食慾不振或自身理性思考能力的中斷。假如說愛情是一種疾病的話,那麼疾病也同樣是一種愛情了,因為在本質上,它也是“從黑暗中飛來”,讓人無法預料,而且讓人盲目。長著翅膀的丘位元或者一場傳染病,當它們來臨時,你都沒法看到。疾病潛伏在你的身體之中,就跟愛情發生時的情況一樣,都在“發燒”的隱秘空間裡旁若無人地表演。就像處在熱戀中一樣,這種在本質上由於疾病而發燒的狀態,即便不總是先讓人們產生幻覺、接著讓你時而做夢或時而產生幻覺、最終陷入想象的話,也能夠使你的頭腦失掉其理性思考的能力,並且開始開小差。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與蘇格拉底吃早餐 第五章(4)
這種疾病以隱喻或者說是以形象化的方式來表達自身的傾向,在一本書中曾經進行過著名的分析。這本書我一會兒就將談到,而它的作者是與伊萊恩?斯凱瑞幾乎同代的美國人蘇珊?桑塔格(Susan Sontag)。但在這裡,我首先要談一談曾最令我感到震驚的一次電臺廣播節目:一個兒童精神病專家正在描述她曾經治療過的一個小男孩。這個小男孩在4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