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專管送肉的黑人夥計,好叫他們送走。
那位自尊心很強的黑人傑克遜,站在他方形的菜攤子後面。助手是他的兩個滿臉嚴肅的兒子和戴副眼鏡、生意人模樣的女兒。他身旁圍滿了水果和蔬菜的架子,上面滿滿當當的,有散發著泥土和清晨特有的新鮮味——塊頭很大、皺紋很深的萵苣,胖嘟嘟的小蘿蔔,那上面還掛著一團團的泥巴塊兒,新出土的洋蔥,新鮮芹菜,春季馬鈴薯,還有佛羅里達的薄皮柑橘。
他的上手是賣魚蝦的索雷爾,他從泡著冰塊的罐子裡撈出滿滿一勺滴著水的鮮蠔,倒進厚厚的紙匣子裡。還有那些重重的寬體海魚——鯉魚、鮭魚、鱸魚、鯡魚等,都洗乾淨了躺在一個冰塊上。
屠夫米歇爾·沃爾特·柯里奇先生,剛痛痛快快吃完早餐,嚥下了煎牛肝、雞蛋和鹹肉、烘餅和咖啡,朝著等在一旁的一排黑人小孩中的一個做了個手勢,那一群孩子像獵犬一樣全撲了上來。他高聲罵了一句,舉起砍肉刀把他們嚇住。然後他們中間被挑中的幸運兒走上前來,接過盤子。那裡面還有不少吃的,剩下一半的咖啡還冒著熱氣。這孩子馬上要去送貨,所以他放下托盤,把它跟貨攤邊堆滿的鋸末放在一起,還在上面吐上幾口唾沫,以防他的那幫餓鬼夥伴給吃了去,這才飛一般跑走了,一邊得意地高聲大笑。柯里奇先生陰著臉看著這群小黑鬼。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天使望故鄉》 第十四節(13)
小城現在早已忘記了柯里奇先生自己就是黑人血統了(他父親老沃爾特·柯里奇和“黃”女人甄妮結合,給他帶來1/8的黑人血統),正準備向他提供一些政治權利。可是柯里奇先生自己卻一點沒忘。他耿耿地掃了一眼他的弟弟傑。傑不知有人討厭他,不知這種厭惡已經毒素般地侵染了他兄弟的心靈。他正快活地揮刀砍著大塊的排骨,一邊興高采烈地尖聲唱著《西邊我灰色的小屋》的開頭幾句:
藍藍的大眼在閃著光芒,
是因為與我的眼睛互相碰撞……
柯里奇先生惡毒的眼睛盯著傑的黃下巴,他一抖一抖的肉嘟嘟的喉嚨,還有他頭上短短鬈曲的頭髮。
狗東西,他苦惱怨恨地想道,人家還真可能把他當墨西哥人哩。
傑的金嗓子提到了高音,他用細嗓子控制著。到了最後一個音調,他尖尖地吊起來,足拖了有20多分鐘。所有攤位的屠夫都停了手裡的活兒靜聽他甜美的歌聲。內中有幾個身強力壯,早已成婚的大漢甚至還淌下了眼淚來。
眾聽者鴉雀無聲,誰也不動一下,連狗和馬也一動不動地定住了。直到迷人的歌聲慢慢融化在空中,四周墳墓般地靜寂無聲,不,簡直就是死亡本身,真正達到了世上人類的最高境界。人群中一個女人哭了起來,激動中頭暈目眩,一下倒在地上。湊巧有兩個童子軍在場,立即把她抬到休息間去急救。他們其中一人急忙用兩塊燧石敲出火來點燃松枝,另一人用手帕結了幾個扣,一片靜寂立刻被打破了。女人們從手指上抹下戒指,從脖子上拽下珍珠項鍊,從昂貴的胸衣上摘下佩戴的*、風信子、鬱金香、雛菊等。附近攤位上那些穿著體面的男人們打起了果菜仗,互相投著番茄、萵苣、小馬鈴薯、牛油、豬蹄、魚頭、腰子肉和臘腸等。菜場一片大亂。
阿特蒙不少客店的主婦也在這些攤位中間穿梭。她們睜大眼睛東巡西掃,伸出鼻子探索著,看哪兒有什麼便宜貨。她們年紀懸殊,身材各異,但卻都露出一副堅決的面孔,緊閉著嘴巴,好像不買著合算的東西絕不罷休似的。她們在菜攤上戳戳魚,捏捏菜,掂掂洋蔥,剝開葉子看看萵苣頭。對這些人你就得這樣提防著,要不他們會活剝了你哪。要是讓家裡懶惰的黑女傭來辦這事兒,她們虧掉的準比她們鍋裡燒的還要多。這些女人們繃著臉互相打量著:葛羅夫娜的芭蕾特夫人看看格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