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幹曾為東宮衛士,與太子關係親密,趁父皇攜我與元吉出來避暑——倒是會挑時機。”
“請殿下示意。”
“將他一軍。”
“人選是?”
世民起身走出兩步,玄衣人原地屏息,終於在青年消失之前聽到極低的三個字:“陰弘智。”
玄衣人站了許久,驀聞腳步聲傳來,忙閃身躲到一邊。
一個鵝黃輕衫的妙齡少女蓮步輕移,肘間挎一個食盒。
她左右看看,自言自語道:“不是說在這兒的?怎地不見人?”
正欲離開,遠遠瞅見兩列宮女過來,正中一位,懷抱白貓。依規矩,連忙讓開道路,低頭側退。
尹德妃姍姍而來,起先也並未注意她,只是覺得這兒風吹得甚為涼爽,便吩咐侍女鋪了涼竹,支起華蓋,撒上香粉,悠閒坐下。
“你是哪宮的?”
少女呆一回,才明白問的是自己。
於是又福一福身:“回娘娘話,奴婢奉職承乾殿。”
尹德妃聞言挑起宛轉略捎厲氣的眉:“秦王下邊的宮女?”
“回娘娘話,是。”
“過來讓本宮瞧瞧。”
少女頓了頓,上前。
尹德妃細細瞧過,嬌笑出聲:“真是難得的一個標緻人兒。叫甚麼名字?”
“回娘娘話,奴婢姓陰,名玉真。”
白貓朝她喵了一聲。
“小白喜歡你哪。”尹德妃鬆手,白貓縱身跳下,綠寶石樣的眼中一線金黃。只聽她道:“本宮瞧你也順眼,不如到本宮這兒來,如何?”
玉真低頭:“承蒙娘娘厚愛,奴婢感激不盡。然一則秦王殿下對僕婢們亦重,二則此事婢子自己做不了主。還望娘娘解諒。”
尹德妃玩著自己用鮮花花汁塗得均勻精細的蔻紅色的指甲,良久道:“你的身世,本宮也曾聽聞一二。鄭伯克段於鄢的故事,你知道的罷。”
鄭伯即鄭莊公,武公之子;段即共叔段,莊公之弟。段仗著母親的格外疼愛,便不把當國君的哥哥放在眼裡,反倒鬧獨立,搞分裂,想取而代之,結果被莊公一舉蕩平。
陰玉真自是曉得,心中一驚,斟酌一番方道:“東周有問鼎,楚漢有逐鹿,三國總征戰,魏晉出逼宮。中原爭鬥自古極多,然說來說去,總是中原人自己的事情,張揚出去,並沒有什麼好處,讓外人好看笑話不是。”
“照你這麼說,一個不小心,倒有可能惹下一身腥?”
“奴婢並未說什麼。”
尹德妃像是剛剛看到她似的又重新將她從頭打量至尾,然後嘆一聲:“千般遮掩,萬般粉飾,總是要維得表面一團和氣。好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玉真再次福身告退,走得遠了才敢悄悄一回頭,就看見那嫵媚嬌豔的女子凝視著一池荷花,似成石像。
心中若有所觸,收回視線,疾步去了。
卻不知假山後,另有一人在為她輕輕吁嘆。
文幹事件(上)
顯德殿外堂,厚重古樸的橫案豎几上置著陶、銅、玉、漆、金、銀諸器,鋥鋥發亮。
“太子殿下!”一向沉穩的中允王珪腳步帶著少見的急促直奔進門:“爾朱煥、橋公山二人送鎧甲經豳州,突向當地官府緊急密告說您令楊文幹舉兵,要趁陛下不在的時侯與長安裡應外合——”
話未說完,被建成手中揚起的金燦燦的東西鎮住:“這是——”
早立一旁的太子舍人徐師謨道:“剛剛接到陛下手詔,命太子即刻前往仁智宮,不得稍滯。”
“什麼原由?”
“假託的其他事。”
“看來皇上已經知道了。”王珪一拍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