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道理,也是我重見到鳶兒後,才明白過來。”王薄拉過綠鳶的手,左掌雖然無力,卻仍然努力的握著:“男人們的理想可以有很多,至大不過稱孤道寡南面稱尊,至小隻願僅保全身。而遇上那種至情至性的,他們可能高尚或卑劣,可能偉大或平凡,而這些,只緣情之一字。”
安逝騰地站起來:“不行,我要回去!”
綠鳶拉住她:“先不要衝動,還有寶寶呢。”
如同洩了氣的皮球,安逝抓住頭髮:“怎麼辦?真是好亂哪!”
“姑娘,其實孫神醫介紹你我相識,原意就是想讓我們來收養寶寶——”
“呃?”安逝張大眼。
綠鳶笑一笑,繼續:“相公和我,在瓦崗就與單將軍相識。天長是他的遺孤,我們豈有坐視之理?”
安逝沒有答話。
王薄道:“姑娘放心,我們一生,將只會有天長一個孩子。”
“不是不是。”安逝連忙搖手:“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這樣一說,罪過大了。”
“這是我倆已經達成的共識。”綠鳶與王薄相視而笑:“等他懂事了,我們會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姑娘難道還有擔心?”
“我只是——捨不得寶寶。”安逝坐下:“抱他回來的頭天晚上,他餓得直哭,我也哭,那麼小小的身子,那麼脆弱的生命,會不會就在我的懷裡消逝掉?後來他哭也沒了力氣,睡著了,房間裡很暗,我就那麼不能自己的久久的看著他,想著他會不會覺得孤單,想著將來會有什麼樣的人生在等著他……”
“安姑娘——”綠鳶將她靠在自己腰腹間。
安逝吸吸鼻子:“每次尿布溼了,或者餓了,困了,或是想要人抱,他都會哭。如果他笑的話,那肯定是吃飽了,或者大便後,他覺得很舒服,你逗他,他就會傻乎乎的朝你眯眯笑眯眯笑。嗯,還有……”
綠鳶輕撫著她的長髮,仔細的聽她慢慢說著該注意的每一件事情。
直隔了好一頓飯功夫,等她絮絮說完了,又靜默了一會兒,然後道:“聽相公講,到臘月時孫神醫會下山來給眾鄉鄰分一包屠蘇藥浸泡‘屠蘇酒’,以預防瘟疫。我們先籌劃一番,如果在那之前李天師仍不放人的話,就抓住那個機會想辦法逃出去,可好?”
房內的安靜與外面的喧囂形成迥異對比。紅燭高燒,新郎尚未進來。
透過低垂的紅帕,無垢眼前小小一方世界裡,全渲成了紅。就連僅見的素白的手指,也悄悄抹上了流動的紅色。
心頭跳動如鼓,卻又有些沒著沒落的。
“今天真真是個好日子呀,一大早出門我就看見喜鵲在枝頭吱吱喳喳的叫……”喜娘在旁邊撿著吉利的話說。她全沒理顧。
那個人……徹底走了。兩船相隔的那一刻,有若沙場對壘。可以說,她不戰而勝;也可以說,她輸得徹底。
不是不悲哀的。愛上一個人,何以需要這般卑微?
猶記起十二年前,他倆第一次相遇。
那時,她剛剛喪母,父親是早就去世了的,兩兄妹恃母在長孫家過得並不好,母親新喪之後,更無立錐之地。還好舅父及時趕到,將他們接至府中,如親生兒女一般看待。只是,寄人籬下的日子,外表也許什麼也看不出,內心卻依稀明白,繞親膝頭撒嬌天真的日子,一去不再復返。
一日,她照舊站在母親墳前靜思。並不多想什麼,只是覺得就這麼靠著,總離母親近些。
“那是你的親人嗎?”
她抬頭,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騎在一匹白色駿馬上,手捧一大束蘭花。
點了點頭:“是我孃親。”
“啊,對不起。”小男孩立刻明白過來,歉意的笑笑:“我不該打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