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一偏,星輝下的臉龐熒熒生光,他突然湧出伸手撫摸的衝動。
明明只是清秀啊,為何神采卻這般奪目?
瞻彼淇澳,綠竹猗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不如下盤棋?”她道。
他用極大的毅力控制住自己:“好。”
月色溶溶。
一邊擺棋盤,她狀似無意道:“夏王還不知道你已經到達虎牢了吧?”
世民眼睛一亮,試探性地:“應該不知道。我瞧他們紀律有些鬆懈,猛將亦不多。”
“新馴那匹紫色的馬可真不錯,叫什麼?”
“颯露紫。”
“呵呵,撒丫子跑起來估計沒幾個追得上的說。”
真是個妙人!他按不住心中驚訝與激動:“你已經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嗯?”她抬眼,遞給他盛棋的簸鏍,笑眯眯地:“我什麼也不知道哇。”
他失笑,心中已定,又道:“下場彩棋吧。”
她看向他,不解。
他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竹筍,哦,是竹筍造型的酒壺:“我以此倒裝壺為注。”
“倒裝壺?”她伸出手去,翻轉壺底,果然,注酒口子在底下,正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別人初觀此壺,都奇為何只有出酒之口,沒有注酒之口,你卻爽快,直接就給找著了。”世民心中暗歎,本來還想給他一個驚喜的。
安逝撓撓頭,心道此物在古代雖算十分稀少的酒具品種,在現代卻早有見聞,只是未曾見過珍品罷了。
當下道:“這麼珍貴的壺壓注,大哥原早存了下棋的意思。”
世民執起一粒子:“你快拿出你的注來。”
她耍賴:“我一文不名,什麼也沒有。”
“唔?”世民上下細瞧她。
她乾脆裝強盜:“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本以為世民會嘲笑,誰知他的目光卻暗了起來,彷彿吸得人溺入其中。
她不是未諳世事的小丫頭,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本該避免的,她有好感的是士信呀!
可是,這潭幽水太深沉,太堅定,她移不開目光。
“好,若你輸了,你的命就歸我,再也不許給別人。”青年的聲音恍若從遠方飄來。
她一驚:“我是開玩——”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我不是——”倏地住口。
“你不是什麼?”
她重重落下第一子:“狡猾的傢伙!”
青年嘴角上彎得厲害,“‘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可不是誰逼的。而且這麼有創意,那個想得出來?”
她在另一邊的四三路再置,不答。
“起手於角上四三路置子,雖為固守之計,然變化少矣。”青年看看,在四四路置第二子,“此謂勢子,這樣一來,彼此皆不能借角以自固,非力戰不足以自存也。”
她沒好氣:“是是是,你是真英雄,不肯先割據偏隅以自固,先思奠定中原也。”
這人真是永遠都會給他驚奇,世民喜悅非常,又道:“我雖戰鬥上喜歡冒險,但戰略層面決不打無把握之仗。”
她開始下快棋。
世民沉著應對。
比平常短了一半的時間,棋已終局。
“我輸了。”她捶肩。
他觀她神色並無不快之意:“剛下時還不甘願,這會子下完了卻好了?”
她努努嘴:“願賭服輸。輸了就輸了,況且下到一盤好棋,有什麼計較?”
世民只覺此人可愛異常,將筍壺遞給她:“拿著。”
她推辭:“我都輸了,你還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