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輕輕一句話,將整起事件定了性。楊洪看向馬承,後者勉強露出一絲苦笑,說他被陳將軍抓走以後,是諸葛丞相派人把他領出來,帶入宮中。
楊洪一聽這話,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了。簡雍是中原派系碩果僅存的幾個人之一,劉升之是主公的子嗣,他們兩個都是諸葛丞相沒辦法下殺手的。諸葛亮把馬承叫進宮裡,就是為了借他之手用粗暴的方式破解這個難題。
斬殺老臣和皇室嫡子,這兩件事都是犯了大忌諱的。即使這麼做有充分的理由,但為了避免物議,做事的人以後也絕不可能獲得什麼高位,仕途被徹底堵死。馬承確實履行了他的諾言,為了太子一條路走到了黑。
而諸葛丞相能承諾他的,估計就是馬氏一族在益州的平安吧。楊洪記得馬承在軍中還有個叔叔叫馬岱,馬承這麼做,等於是用自己的前程,換取馬岱未來在軍中的地位。
為了家族存續,馬承真可算得上是苦心孤詣了。
這時候,諸葛丞相又輕輕嘆道:“憲和真是太傻了。雖然天子去世,新君即位仍需這些老臣輔弼,他怎麼連這點耐心都沒有,就這麼走了呢……”
楊洪抬起頭,不知從哪裡湧現出一股力量,促使他開口問道:“丞相,劉璋和簡雍,這一切您都是在掌握中嗎?”
丞相搖搖頭:“不,我不知道。”楊洪看著丞相,後者的眼神清澈透亮,沒有一絲作偽的神色。
“那白帝城的封鎖和那則流言……”楊洪欲言又止。
“益州新附,陛下駕崩,不知背地裡有多少不安分的人在籌謀打算。不把這些傢伙引出來,以後陛下怎麼能安心。把木棍上的荊棘拔光,才能握在手中。”諸葛丞相淡淡道。
楊洪豁然開朗。白帝城異乎尋常的舉動,以及那則石破天驚的流言,全都是諸葛丞相和李嚴、陳到等人故意做出來的,好讓那些懷有異心之人覺得有機可乘,一個一個跳出來。黃元、劉璋、劉升之,劉禪新君繼位的隱患,就這麼被一枚枚拔除掉。
這到底是諸葛丞相的計策呢,還是天子臨終前的遺命?
楊洪沒敢再問,他慢慢地走到劉升之的屍身前,蹲下身去看。那張臉如果仔細端詳,還真的與劉備有幾分相似。這個不幸的傢伙大半輩子都顛沛流離,好不容易回到父親身邊,卻落得這樣一個結局。
可這又能怪誰?如果他安心隱居,以劉禪的性格不會對他做出什麼決絕的事情來,可他偏偏聽信簡雍的話,來爭這虛無縹緲的皇帝之位,可也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季休,記住,從來沒有什麼劉升之。”諸葛丞相的聲音從身後輕輕傳來。
楊洪站起身來,吐了一口氣。他把馬承從地上攙起來,拍了拍肩膀。馬承鬆開手裡的刀,眼神複雜,其中有驚恐、有狠戾、有失意,還有一絲欣慰。
“以後的史官會怎麼記錄這一段呢……”楊洪問道。
“不設史官就是。”諸葛丞相毫不在意地說。
最後這句話楊洪並沒有聽見,他抬起頭來,看到白帝城上空的江霧慢慢散去,顯露出一片璀璨的星空。
夏四月癸巳,先主殂於永安宮,時年六十三。臨終時,呼魯王與語:“吾亡之後,汝兄弟父事丞相,令卿與丞相共事而已。”詔敕後主曰:“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五月,梓宮自永安還成都,諡曰昭烈皇帝。後主襲位於成都,時年十七。尊皇后曰皇太后。大赦,改元。秋,八月,先主葬惠陵。
建興元年,諸葛亮封武鄉侯,開府治事;李嚴為中都護,統內外軍事,留鎮永安。後李嚴移鎮漢中,陳到繼為永安都督、徵西將軍,封亭侯,麾下所督,皆先帝帳下白眊,西方上兵也。
馬超卒於章武二年,時年四十七。臨沒上疏曰:“臣門宗二百餘口,為孟德所誅略盡,惟有從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