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心思尚放在井底那莫名的聲音上。這聲音,到底在哪兒聽過?
是──是──是在城隍廟裡那似夢非夢中的孩子聲音!靈光乍現的同時,身後傳來:
“還有呼吸!還有呼吸!醒來了……醒來了!”
他訝異。明明在井底是沒有任何活著的跡象,叫人找大夫也是儘儘人事,真要活過來,反而讓他有些錯愕。
“少爺?”
“這水……好酸啊,果然是醋水……”虛弱的聲音穿透了嘈雜之聲,直接打進他的意識中。
倏地,他轉過身瞪著那程家的孩子丫鬟。
☆ ☆ ☆
蘇府,蘇善璽三十九歲──
光滑柔美的身子上有個令人遺憾的疤痕。
說醜,也還好。經歷了這麼多事,在他眼裡,已無美醜之分,只要心愛的人能活下來就好了。
張開眼,已是天亮。直覺地探向枕邊,枕邊是空的,他愣了一下,發現左邊的身子已是半麻。
她的身子小小的,穿著薄薄的單衣壓在他的左手邊。因為太嬌小了,所以往往一覺醒來,枕上沒她的蹤影,她的頰面反而是窩在自己的心窩上。
他有點失笑,沒喚醒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後腦勺,移她回床面睡好。
人嬌小的好處就是身子很輕,要抱要扛都很容易,壞處是一壓就會壓扁她了。
他見她睡得極熟,雙頰嫣紅、嬌唇欲滴,像孩子般,不由得俯頭輕輕吻上她的唇。不敢驚動,所以沒有深入。瞥到她略為敞開的單衣,幾乎盤據在整個肩上的疤痕露了大半,溫熱的指腹慢慢地滑過凹凸不平的面板,想起她的胸腹間還有其它疤痕。
“能活著,才是最重要。”他喃喃著,拉好她的衣衫,不再窺視她那令人無限遐思的身子──明明是孩子般的臉龐、孩子般的童音,甚至孩子般的身高,在衣服下卻是擁有女子柔美的體態與二十多歲的心智。
當局者迷,當年果然是他昏了頭,以為她才十一歲。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怎會有如此成熟的心智呢?
他一撮黑髮滑到她的頰上,連忙撩起的同時,發現他的頭髮與她枕上的頭髮糾纏在一塊,分不出是誰的。同樣的黑……這是不是表示,他還算年輕?
今年她二十三,他也……三十九了,相差十六歲,實在多了點。
不再驚擾她,為她蓋好被後,起身穿衣,走出房外,瞧見顏起恩正在外頭等著。
“你在這裡做什麼?”
“大舅子──”
一早起來就見到不想見的人,心裡不高興是自然。蘇善璽關上門,說道:
“有話到外頭說去。”
走到庭院的石牆外頭,他才正視眼前這皮鬆肉厚的老頭兒。
“一大清早的,你來找我必有要事嘍?”
“是是……大舅子,前兩天祝賀的人多,你一定沒注意到我,所以今兒個一大早我就在這裡等著,等恭賀舅子三十九歲生辰。”
最忌旁人提他的歲數,蘇善璽心中微惱,卻不表露。“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不用閒扯一堆。”
“舅子,那個……我也等了三年了……你好歹幫我疏通疏通,別讓我等太久啊。”
“哦?你還想當官嗎?”
“那是當然!我想了幾十年了!”
“幾十年?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自然是寒窗苦讀起,就盼著有一天能當個為民申冤的好官。”
蘇善璽看他一臉橫向硬撐起的正義之色,故作訝異地問:
“當好官,那可難了,不能收取民脂民膏,不能強搶民女…:你,行嗎?”
“大舅子!你這什麼話,當我是強盜土匪嗎?”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