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禮,請安道萬歲爺吉祥,皇帝面上淡淡的,啟唇讓她起喀。
視線不經意劃過她的臉,發現她的眼睛腫著,覺得她八成為情所傷痛哭流涕過,皇帝的臉色立時就不好看起來。
頤行有些納罕,偏頭打量他,「您拉著臉子幹什麼?是不是反悔了,不想替我張羅壽禮?要是這麼著,您說一聲,我不為難您。」
皇帝覺得她是罕見的驢腦子,堂堂的皇帝,會吝嗇於這麼點東西嗎,況且壽禮還是給太后預備的。可他心裡的不悅沒法說出來,便沒好氣道:「朕見了你非得笑嗎?朕不笑,自有朕不笑的道理,你管不著。」
行吧,皇上就得有皇上的調性,嬪妃做小伏低就可以了。於是頤行諂媚地問:「萬歲爺,您手上的刺眼兒還疼嗎?昨兒我讓人送來的花盞龍眼,味道正不正?」
皇帝抬起了那隻手,瞧了虎口一眼,想起她曾經往那上面抹唾沫,就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來。
總算她還不傻,知道拿這話題來開啟局面,皇帝的面色稍有緩和,淡聲道:「點心還不錯,刺眼兒也不疼了,不過朕希望你以後審慎些,要懂得規矩體統,朕沒有答應給你的東西,你不能硬搶,明白了嗎?」
這還倒打一耙呢,頤行心道究竟是誰搶了誰的東西,那網兜子本來就是她的,是他不經她同意擅自使用,自己只是拿回自己的東西的而已,他還委屈上了呢。
可惜人家是皇帝,皇帝就有顛倒黑白的特權。頤行只得垂首道是,「往後我玩兒什麼,一定給您也預備一份。沒的您到時候眼熱我,讓給您玩兒我難受,不給您玩兒我又欺君犯上。」
皇帝說混帳,「朕會眼熱那種小孩子的玩意兒?」
頤行笑了笑,意思是您自個兒好好想想。
皇帝有些尷尬了,訕訕把那份怒火憋了回去,只是豎著一根手指頭指點她。
頤行知道他又要放狠話,忙含糊著敷衍過去,說:「萬歲爺,我聽懷恩說,您傳我來是為了給皇太后挑壽禮?那咱們就別耽擱了吧,東西在哪兒?我挑一樣過得去的就行。往後這樣的喜日子年年都有,打一起頭就送得太好,將來我怕您承受不起。」
她這麼說,終於引來了皇帝的不滿,「朕是瞧你第一年晉位,手裡不寬裕,才答應幫你一回,你還打算年年賴上朕了?」
頤行說是啊,「我可能每年都不寬裕,那不得年年倚仗萬歲爺您嗎。」
所以她是打算把先帝遊幸江南的花費,一點點賺回去吧?螞蟻搬山總有搬空的一天,果真是處心積慮啊。
皇帝哼了一聲,「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明年的禮你得自己想轍,趁著還有時間苦練繡功,學她們似的弄個萬壽圖,值不值錢另說,要緊是你的一片心意。」
頤行沒答應,含糊道:「大夥兒送一樣的東西有什麼意思,照我說還是金銀玉器最有誠意,看著又喜興。」
就是這樣俗氣又實際的一個人。
皇帝拿她沒轍,知道和她談論美,相當於對牛彈琴,便也不費那個口舌了。從御案後緩步走出來,回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這時候將要下鑰了,天色慢慢暗下來,他帶她順著慈寧宮夾道往北,進入慈祥門,再往前略走幾步便到了三所殿。
這三所殿是個獨立的二進院落,皇帝自小就把這裡經營成了他的私人庫房,每年先帝給的賞賜,或是秋a得的殊榮,他都一一藏進這裡。後來年紀漸長,太子監國了,即位做皇帝了,得到一些他覺得有意思的好東西,也還是愛存到這裡來。
頤行跟在他身後,看他掏出鑰匙開啟門鎖,熟門熟路引她進去,心裡就在感慨,果然是做皇帝的人啊,女孩子藏私房拿匣子裝,皇帝拿屋子裝。
邁進門檻,裡頭的景象愈發讓她嘆為觀止,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