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在起床鈴響起的時候,場地上就已經沾滿了人,鍾源站在場地上整著袖口。
綠皮子車停在門外。
上車之前沒有人說話,但是上車之後卻都一下子炸開了。他們大聲的笑鬧,和才來的時候冷漠戒備截然相反。他們都在聊著回到京城要怎麼怎麼的玩,怎麼怎麼的發洩,沒有任何形象,純粹的是兇獸出閘的歡騰。韓景宇和來時一樣,還是一個人站在一個地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只有他一個人,一點變化都沒有。在這樣的極端喜悅中,連四小時顛簸的路程都不算那麼難以忍受了。
車站有火車已經在等著他們了,只是專程的等著他們,有一輛車上運著他們的行李,鍾源在火車站一樣一樣的把東西交給他們。韓景宇還是最後一個的,他就是一個揹包,揹包裡只有幾件衣服,還有灰沾在上面,韓景宇看著,就有了一種恍然的感覺。
他來了西藏一年,因為一個叫梁耀的逃兵,這句話說出來搞笑的很,但是他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哪裡。
站在進站口的鐘源扶著他的肩膀,聲音溫和且帶著笑意,“進去吧。”
韓景宇手上還抱著那隻狗,那隻土狗現在已經長大了很多,一頓能吃兩碗飯,再也不是那個才來的時候咬兩口麵包就能吃飽的了。在這樣蠻荒的地方,一隻雜種的土狗都長得如同狼狗一樣兇悍。它身上的灰毛和白毛都褪乾淨了,生的是那種很油亮的黑色皮毛,齜牙的時候,有點像野性難馴的藏獒。
韓景宇帶著狗上火車,乘務員看著他後面那隻搖著尾巴的狗,伸手攔了一下,“抱歉,火車上不能帶狗。”
乘務員是個蠻漂亮的女生,聲音帶著韓景宇並不陌生的北京腔。她不讓狗上火車,韓景宇也站在車廂外面不進去。鍾源知道韓景宇心裡蠻看中這隻狗,見到韓景宇被攔在外面,過來對乘務員說好話,他說的什麼韓景宇都沒有聽,狗伸著爪子在扒他的褲腿,他轉過身在把那搭在身上的狗爪子往下面撥。
鍾源一說,乘務員還是放韓景宇帶狗進去了。因為是部隊裡的,座位都是安排在一起,韓景宇這次巧的很,跟劉孜錦坐在一起。
劉孜錦看著韓景宇拎了一個包過來,瞥過眼裝作沒看到。他還在慪氣。
韓景宇看也不看他,把包放到桌子上坐了下來。
劉孜錦盯著窗戶,好像是在看窗外的景色一樣。
權勻坐在前面,路寒祁坐在斜對面,沒一個開口說話的,這一節車廂裡都安靜的很,不像後面的一節車廂,吵嚷的簡直不成樣子。那隻狗縮在韓景宇腳邊兒,尾巴一甩一甩的打著桌子腿。韓景宇知道這隻狗不喜歡呆在火車上,甩尾巴就是不舒服的表現,就伸手安撫似的揉了揉狗脖子。
“呼嚕嚕——”仰著脖子任由韓景宇揉搓的狗這下子安分了,尾巴乖乖的拖到了地上。
車廂的開始播放廣播。坐著的人都不怎麼喜歡那麼嘈雜的聲音,一個個把很久都沒有用過的手機開啟,插上耳機,百無聊賴的聽著裡面的歌曲。劉孜錦早就把耳機帶上了,他坐在窗戶邊兒上,軍裝裡雪白的內襯從沒扣上的軍紀扣裡露了出來,更顯出他脖頸修長。黑色的耳機線從他的臉頰垂落下來,連線著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他的手機旁邊就是他的一雙手,那應該是他身體上最符合那張臉的部分了,放在桌子上的時候顯得很無力,但是一旦被這雙手抓住,就知道那面板下包裹的每一寸指骨蘊含著多麼激烈的力量。
韓景宇直起身來的時候看到了他的手,視線一晃就滑開了。
列車行駛,平穩的不是看到窗外開始飛速移動的景物,你根本想像不到自己是坐在這樣一個迅速運動的物體上。劉孜錦還是看著窗戶外面,也只有到太陽光從車窗上折射過去的時候,旁邊的人才能看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