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低下頭,屏住呼吸,把身子儘量往路沿裡側靠,好叫對方發現不了她。
一身青灰長衫的男子一路平視,也的確沒往路沿下看一眼,只是他十分不幸地,踩到了一處濕滑的地面,那處濕滑,還是周梨竹筒裡的水倒出來打濕的。
男子一個不妨,堪堪往路沿下滑去。
「啊——」
伴隨著一聲女子的尖叫,男子整個身子總算落到了路沿下。只是,他好像砸中了什麼?
他從地上爬起來一看,一個女子正雙目緊閉躺在那裡。緊接著,就是一抹破爛的衣衫襯著一段水紅撞入眼簾,男子慌忙挪開視線。
「姑娘,在下不是有意的,抱歉抱歉。」臉上迅速飛起兩抹紅暈。
等了半晌,沒人回應。
他別著頭,又喚道:「姑娘?」
見人的確沒反應,心下不禁有些緊張起來,莫不是被自己砸暈死過去了?他想偏過頭去看一眼確認,可腦海里立馬浮現出那抹水紅,哪裡還敢把頭轉過去。
他摸索著,胡亂拉過女子手腕:「得罪得罪。」一把脈,還好還好,沒被自己砸出大礙。
身後傳來一點動靜,似乎是那姑娘要醒了。
男子嚇了好大一跳,忙不迭甩開她手腕,打算起身跑掉,可又一想,這姑娘衣裳好像是被樹枝刮破了,待會兒可怎麼走下山去?
當即放下自己的包裹,解開裡面用來包書的藍布,然後,捏起那塊還算大張的藍布,背對著那姑娘胡亂地往她身上一蓋,再飛快回頭看了一眼,確認什麼都蓋住了,那姑娘還沒睜眼,趕緊收起包裹拔腿就跑。
「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淵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他邊跑還邊背著《論語》,腿快嘴也快,跟和尚念經一般。
只一會兒工夫便沒了人影兒。
周梨睜開眼,意識還有些糊,因身上的疼痛蹙著柳眉,伸手摸了摸腦袋,只覺得比胸口還痛。方才好像是被人滑下來砸暈了。她巡望四下,除了她,空無一人。
應該是見砸到了人跑了。
這個時候能出現在這座山的,多半是臨近幾個村的人,不曉得是誰。心中多少有些著惱,但沒看見人,也只得算了。
她正打算起身,卻看見身上蓋了張大藍布,她擰起來看了看,微風將一股淡淡的墨香送進鼻息,布上面似乎還寫著幾行字,她不識字,因此也不曉得究竟寫了什麼。
不過,這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不用扯爛裙子了。
她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脖子。倒是沒砸壞哪兒,只是脖子有些痠痛。
她將藍布往胸前一裹,背起背簍又開始拾柴。等拾了一背簍,抬頭一望遠處天色,夕陽都快完全沒入山坳了,這才向山下走去。
快到家時,老遠就瞧見李氏立在門口張望,見她回來了,忙迎過來,卻忍不住上下打量她。看到她頭髮散亂,胸前裹著一張藍布帕子,不免擔憂道:「阿梨,這是怎麼了?」
周梨嘆口氣,「哎,娘,別提了,今天真倒黴。」
路過自家隔壁的院子,裡面傳來一陣陣大笑,周梨不禁詫異道,「娘,麼爺爺家今天怎麼這麼熱鬧?」
李氏道:「他們家的秀才兒子回來了,你麼爺爺麼婆婆正高興著呢,說起來,論輩分你還得喊他們兒子一聲三叔呢。」
周梨哦了一聲,沒在意,跟著李氏回院子裡去了,她去灶房放下背簍,就打算回屋把這身刮爛的衣服換下來,誰知從灶房出來還沒進得了自己的屋子,就聽到有人在敲自家院門。
她循聲望去,院門方才沒關,就見一個陌生男子立在門口,他身量高大,襯得那半舊的大門都不那麼高了。
她向著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