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竣廷聽了五千兩銀子,倒也並無多大反應。依照“照影”匕首所示,他在藏寶之地啟出大筆金銀,而那些金銀如今大部分都掌握在荼蘼手中。
飛霜深深看了荼蘼一眼,道:“那蟠龍簫乃是數年前四堂兄在湘南九嶷山無意之中得的,其實也算是湘妃竹的一種。四堂兄見它花紋奇異,便花了數千兩銀子買了下來。其後,又請了名匠制簫,製成之後,便一直藏於樂器行內,如今為嫵兒姑娘所有,也算得起所歸!”
荼蘼一笑。安哥兒卻得意的昂起頭,叫道:“那支簫姐姐已送給我了呢!”
飛霜聽得又是一怔,不覺回眸看了季竣廷一眼。她素知季竣廷行事極有分寸,心下只以為季竣廷定然不準安哥兒收下這份厚禮,誰料季竣廷卻是神色如常,全無反對之意。相反的,他瞧見荼蘼茶盅之內茶已過半,甚至提起茶壺為她續得滿了,眸中則滿是溫和了然的笑意。
飛霜的心沒來由的一沉,季竣廷雖是個溫爾之人,但她依然能從他日常的舉止行為中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情意,因此也從來不曾擔心過甚麼。但此次他從武昌回來,一切似乎便有了些變化。他回來至今不過四五日,卻已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提到嫵兒這個人。甚至多次意有所指的含笑道:我相信你會喜歡她的!他的笑容之中包含著無盡的寵溺與愛護,只是那種寵溺與愛護是針對他口中的嫵兒,卻並非給她,這讓她心中很有些不好受。
荼蘼正拿了竹籤叉了一顆金絲蜜棗放入口中,入口軟糯,甜而不膩,令她不由的點了點頭。正要抬頭說些甚麼,卻感覺到旁邊有人正以一種不甚友善的目光看她。她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卻看入一雙明淨澄澈而帶了幾分冷淡的黑眸。
是飛霜?她詫異的睜大了眼。
飛霜似乎並不願意與她對視,垂眸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神態自若的指著一碟金橘餅道:“嫵兒姑娘若愛吃蜜餞,倒是不妨嚐嚐這個金橘餅!”
荼蘼微一頷首,客氣道:“多謝!”初見飛霜的欣喜卻已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消散無痕。
因王安仍被撇在閶門等候,四人只在茶館內稍坐了一刻,喝了幾杯茶後,季竣廷便喚了小二算賬,一路先行送飛霜回了袁家,這才與荼蘼、安哥兒兩個一道去尋王安。
王安送了簫回府,再轉回來時已不見了荼蘼與安哥兒,雖有茶博士寬慰,卻仍嚇得六神無主。他失了安哥兒,怎敢就這麼回去,只得在閶門茶館附近轉來轉去,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此刻見二人回來,自是喜出望外,他也不敢怪罪誰,只是上前向季竣廷肅手行禮。
季竣廷老遠便見了王安在茶樓門前轉來轉去的焦灼模樣,也不忍再責怪他甚麼,只喚他一道回府。王安見他並無責怪之意,心中方才稍稍安定。將近怡園時,王安終是忍不住吞吞吐吐的開口問答:“二爺,您看,今兒這事?”
季竣廷看他一眼,淡淡道:“今兒這事回府也不必提了,不過你日後當差可得仔細著!”
王安忙垂頭謝了。季家的家規素來外鬆內緊,你若不犯大錯,些些小事。也不過挨幾句訓斥;若犯了大錯,主家雖不痛斥責打,但也再不會留你在府內使喚。但若似今兒這般,將夫人視為心頭肉的大少爺給弄得丟了,那上頭怪責下來,只怕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
說到底,這位陸小姐非親非眷,是否值得信賴,還在兩可之間。
荼蘼在旁笑了一聲,道:“只是小事而已,又何必介懷。王安,這錠銀子你收了,閒時去吃杯酒,便算我給你壓驚了!”她說著,便取出一塊足重五兩的銀錠子丟了給王安。
王安苦笑的接過銀子,又謝了荼蘼,心中怨氣總算是散了不少。
打發了王安,三人直入內院,先去拜見了段夫人,安哥兒自然不忘使丫鬟去取了自己新得的蟠龍簫,大大的賣弄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