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流星向燈光而去,向所有人的目光和掌聲之中走去——
夏小伊不由得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她努力地、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在舞臺中心,有個美豔絕倫的女子正對她笑,她的一隻手若無其事地搭在何飛的手臂上,雖然隔著層層的觀眾,隔著一道又一道屏障,可是小伊知道,她的笑容是針對她一個人的。
——嬌俏無比的笑,勝利的笑,媚媚的、宛如一隻貓。
***
何飛本來不該看見她的,事實上,無論是誰,都會以為他的目光一直望著別處——可是,當夏小伊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他還是看見了。
如同狂風吹來,往事的雲翳倏忽飄散……小越的笑臉在虛空中四分五裂,這風刀霜劍的世界,人人都要四分五裂,遲早都要四分五裂的——要麼是生命,要麼是理想,要麼是心……
何飛臉上帶著甜蜜的、溫柔的、破曉時微光般的笑容,那笑容是他的面具,是他保護自己的盔甲,是無所不能的護身符。他那樣的笑著,以至於賈安妮滿眼無法掩飾的自得,不住地傾過身子對他說話;以至於記者們的閃光燈亮成一片,像是正午時波光粼粼的海水……何飛微微垂下眼瞼,將賈安妮的盈盈皓腕推向一邊,然後站起身來、帶著所有人的視線站起身來,他一言不發地轉身,轉向主席臺後的落寞世界,投入落寞的懷抱之中。
四周寂靜地、一根針落下來,都能聽得到。
夏小伊站在那裡,頭高高昂起,緊緊咬住嘴唇。高遠的手帕跌在她腳下,跌在塵埃中,世界在她眼裡變成了絢麗而模糊的一片……一隻手伸了過來,輕輕按在她的手上。很輕,很穩定,溫柔地讓她強忍著的淚差一點便跌落下來。
“……我們該走了,sicily,”何飛依然笑著,笑容和煦,宛如春風,“向林導道別吧,去謝謝他的關照。”
於是夏小伊聽話地笑了——可她其實是想哭的,她真的很想就這麼投入他懷裡,大哭一場算了。
林建國的臉色像岩石一樣堅硬,“喀啪”一聲輕響,主席臺上放著的簽字筆在他手中斷成兩截。許久、許久,也許過了一個世紀那樣久,他清了清嗓子,開了口:“小何,這就是你的答案麼?”
何飛緩緩回過身來,點了點頭。
林建國一雙眼瞳中的光亮猛地向內塌縮,凝成了兩根又尖又細的針,他的聲音越發放慢了,慢的簡直像個疲憊的老人:“如果……你真的決定放棄的話,這個角色我會給葛幕風。”他說。
“小葛會演得很好……”何飛回答。
“是……他會演的很好,他很有才能——只要我肯教他的話。”
何飛低下頭去,握住夏小伊的手,輕聲說:“林導,我相信……我期待著。”
——林建國,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就像我永遠也無法原諒我自己。
——所以……我一定要和你,鬥到死為止。
***
那一天,卓樂和封琉璃趕到的時候,一切早已步入正軌,一切早已塵埃落定。釋出會的巨大展板上寫著葛幕風、寫著賈安妮、還寫著高遠以及許許多多其他名字,他們都是中選者,都是被上帝的手指點中的、即將冉冉上升的星星。林建國在人群中看見了卓樂,他知道她是誰,他甚至猜到了她為什麼而來,所以他便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了,轉而去應對追問不休的各路記者,依然精神奕奕,依然談笑風生。
卓樂愣愣望了許久,終究什麼都沒問,只拽著封琉璃轉身離開。
那一天,卓樂在北京城星星點點的燈海中沉默地開著車,身邊坐著同樣沉默的封琉璃。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笨女孩兒終於學會閉嘴了,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必須知道的事?這世界,絕不是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才變成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