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半眯縫著眼睛,神情安逸。看到我的時候,她倒流露出些許驚訝,眼神中帶著疑慮。我從她優雅大方的舉止和絲絲縷縷的皺紋中認出了她。
她是當年先皇后的摯友,我曾叫她靚姑姑。
原來如此。
我們竟在一張桌子上用了簡單的午飯。我帶去的一些京城特產也讓他們驚喜不已。這種感覺,真的很像遠方親人故舊重逢。席間,年輕的小夥子談笑風生,老夫人言笑晏晏。三哥和三嫂溫和的笑著,不時給我夾菜倒酒。
他們真的不防範我,更不畏懼我。他們,是拿我當親人一樣的看待。
這是我唯一沒有想到的結果。與他們告別的時候恰巧下起了小雨,我心裡竟升起了一點點不捨,雖然因為我的身份,我將這種感覺強壓了下去。但是在回京城的路上,我還常常在夢裡見到他們,懷念著那座不起眼的江南小鎮。
回到紫禁城中的奉先殿,我焚香禱告。對早已居於天上的父親講了我的第一次江南之行。我告訴他要放心,那個最讓他放不下心的兒子,現在過的有多麼好。
我盯著置於父親畫像旁邊那幅太過端莊鄭重的女子畫像,腦海中卻不禁想象著她永遠溫柔飄渺的笑容,那笑容太美,美的讓我暗自失神。我單為她點起一盤心字香,偷偷和她講起,她曾深埋於心底的那個自由之夢,如今是怎樣被她的好朋友和孩子們努力的實現著。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怎麼,卷標都看不到了,大家是不是都看不到卷一,卷二,終卷和番外這些卷標啊?
怡殤·雪
我一直希望能等到下雪。雖然很冷。但是我喜歡雪。漫天飛舞著,像桀驁的驕子,隨意而任性。潔淨得讓人不敢去碰觸。我很小的時候聽母親說,我們的皇族,起於白山黑水之間,家鄉有經久不融的積雪,在山頂上,任何時候都可以看得到。只有當雪映著燦爛的陽光,冬天才能覺察溫暖的存在。
我一直想和母親一起去看看那些雪。卻永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母親就像是北京的雪,落到人間的時候,很美。卻終不能長久。
我知道父親很愛她,我是知道的。就像你說的那樣。父親愛過很多人。而我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怎樣的區別。是不是,當生命中有一些東西永久的失去了,它才能顯露出本質中的珍貴。
我的父親是皇帝,所以,他不能選擇一個唯一。但我卻想。我不過是一個皇子,生活本可以逍遙自在。只要我願意,就可以得到任何東西,滿足任何願望。只要不是權力。這是所有住在皇宮裡的人,都會不自覺染上的通病。
四哥,你說,我始終都是個放浪肆意的孩子。無論何時何地。
我也希望是這樣。
年輕的時候,我不懂的那些道理。一直想要做我自己,一直想要像雪花一樣狂亂自在的飛舞,頑皮輕慢的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羨慕和仰望。我忘了,雪花,始終有一天會歸向大地的。它可能隨冬天一起浪漫的消退,也可能悲哀的陷於汙濁之中。
若是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以前,我喜歡趁你寫字時爬上去弄髒你的紙,把你書案上的東西藏起來惹你著急。因為你不愛笑,我就覺得你很神秘。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臉紅紅的,像個丫頭。那個時候我不懂,失去了母親,是一種怎樣的滋味。所以,我還總是在背後偷偷笑你。
這種事,只有自己經歷過,才會瞭解。
當有一天,她離我而去。你將我緊緊抱在懷裡,對我說,不要哭,不要哭。我就很聽話的止住了淚水。雖然,所有人都一直寵著我,可是我,只想聽你的話。因為你說過。不要哭,不要牽絆著她,讓她不能安然遠行……
忍不住的時候,我就跑去找你。晚上,要你摟著我,才肯睡去。白天,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