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又止,終於只是無限慈愛地拍拍她的脊背。
週五一早安之打電話回去給許冠清,請一個小時假。
她拎著行李包,摟著母親下樓,“我公司附近就有個客運站,剛好順路,我陪你一起過去。”說著走到路邊攔計程車。
“又沒什麼東西,我們去坐公車好了。”彭皆莉說道。
安之知道,母親不是不捨得花這幾個錢,而是覺得沒必要,節儉觀念在這輩人的腦裡已根深蒂固,她便是在這種教育下成長,拉開車門,不由分說將母親扶進去,自己鑽進車前座,對司機說道,“麻煩去體育西路。”
有一次安之陪母親去天河城,本來按她意思兩人打車去黃沙換地鐵,最是輕鬆快捷,可是彭皆莉堅持說週末人不多,去坐空調公交車也很方便,沒必要花錢打車。
安之只好陪她去坐八二九路,誰知還沒走到海印橋,車廂裡已人滿為患,上上下下擠擠攘攘,她雖然護著母親不被來往乘客蹭搡,心裡卻十分難受,母親已一把年紀,為人女兒卻沒有能力讓她脫離這種苦楚,只覺是種罪過。
每每乘坐公共交通,安之最看不得就是婦孺無人讓座。
那之後,再陪同彭皆莉外出安之都堅持打車,不論母親喜歡吃什麼買什麼,全程她負責笑咪咪地掏錢包,將母親要自己付錢的手打回去,做足十二分孝女。
計程車下了內環,三拐兩拐便到體育西路。
安之會好鈔下車,挽著母親的手過馬路時,她指指不遠處天河北路那幢似聳入雲天的最高建築,“媽,我的公司就在天欣廣場。”
彭皆莉取笑她,“我以前問你在哪裡上班你扮低調一字不提,現在倒來向媽媽炫耀了。”
走進客運站,安之將母親安頓在休息椅內,笑了笑,“媽,我在飛程集團工作。”彭皆莉臉一白,安之眉睫低垂,轉身走向售票視窗。
彭皆莉定睛看著她在初陽下的背影,臉上各種情緒如潮水漲起,又如潮褪去。
幾分鐘後當安之捏著車票回來,她已十分平靜。
安之拎起行李送母親上車,“路上小心,去到舅舅家給我電話,還有這幾天記得給手機充電,別我打電話老找不到你人。”
“行啦,你媽我又不是七八十歲的老太婆。”彭皆莉咳了幾下,若無其事地切切叮嚀,“倒是你,媽媽不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冰箱裡有面條餃子和蔬菜,你下班回來隨便煮點就能吃。”
幾分鐘後發車時間到,直到大巴退後,調頭,駛出了視線,安之才合上眼輕籲口氣,看看錶已是九點半,她匆匆往自己的公司步行走去。
穿過茂密的林蔭,地面灑著點點陽光,恍惚似倒流的時光。
以前每年暑假返家,彭皆莉總會帶她回一趟中山老家,自從京珠高速建成,沿途一望平川,藍天白雲,曠闊怡神。
可惜,人在長大世事在改變,從踏入社會之後,她再也沒有暑假。
成熟原來確實需要以純真和心靈的自由為代價。
“嘿,請等一等。”
身後傳來的叫喚讓安之下意識摁住電梯的開門鍵,一抬首,卻與大踏步走進來的司寇打了個照面,她不禁露出笑意,“司總。”順手幫他按下四十六層。
司寇目光熠熠,“以後叫我的名字吧。”
安之又笑了笑,不再說話。
司寇看著她安靜的側面,這個女孩子,總是見人先笑三分,平常時接觸,她好象比誰都容易親近,可是當別人嘗試更接近她一點時,便會觸及她不著痕跡的戒心,任何試探都被無形地反彈而回。
她還這麼年輕,心思原不應那樣深沉。
他不自覺放柔了聲調,“上次和你說打球一直沒下文,這個週末有沒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