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摩訶口齒啟動,似乎是要反駁,楊諒卻一抬手,阻止了他的開口。
楊諒的聲音越來越高,幾乎是在吼道:“孤意已決,不必多說!從出晉陽孤就不看好你們的這個計劃,當時孤想的是先去向北擊垮李子雄的幽州兵,再回頭對付楊素。若不是信了你王參軍的鬼話,以為楊素真的是強弩之末了,孤打死也不會來這該死的蒿澤。”
王頍狠狠地一跺腳,道:“可是大王想過沒有,士兵們會怎麼想,他們一定會以為就連大王也畏懼當面的官軍,想要不戰而逃,我們跟他們說是回晉陽先打李子雄,可他們會這樣認為嗎?我們阻止得了他們的逃亡嗎?”
楊諒氣得一下子抽出了腰間的長劍,抬手一揮,把那帥案直接砍掉了一個角。他盯著王頍。雙眼象是要噴出火來。厲聲喝道:“阻止士兵逃亡的事,是你們這些將軍和謀士負責的,軍法要來做什麼?還用得著孤多說嗎?只要孤能回到晉陽,以晉陽的城池之堅固,守個一年半載的不成問題,到時候肯定會有人響應的。”
蕭摩訶搖了搖頭,道:“大王難道已經忘記了當年的徵高句麗之戰嗎?末將可是記得清楚,當時情況也是和現在差不多。出征以後碰到暴雨,道路泥濘,軍中疫病橫行,加之糧草不濟,軍心最後全部崩潰。”
“大王您當時不得已下了全軍撤退的命令,可是回到出發地涿郡計程車卒,卻是十不還一,這事也就是六七年前,王參軍也是親歷的吧,如果面對一支已經沒了戰心。只想逃命的軍隊,軍紀又有何用?”
楊諒整個人都在發抖。蕭摩訶揭開了他心底最深處的一塊傷疤,那次徵高句麗的慘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敗(如果不算這次起兵反叛的話),也給他的內心打下了一塊永遠無法磨滅的烙印,即使過去多年,也時不時地把他從惡夢中驚醒,楊諒捂住了耳朵,叫道:“別說了,別說了,孤不想聽!”
蕭摩訶卻沒有停嘴,繼續道:“大王啊,上次您敗了,整個大隋都是您的後方,只要逃回涿郡,照樣能保得一條性命,先皇也會寬容你,做你的堅強後盾,可是這次呢?如果您再這樣逃回晉陽,還能象上次那樣東山再起嗎?”
楊諒怒極反笑,他放下了捂著耳朵的雙手,眼中兇光畢露,盯著蕭摩訶,象是要噴出火來,一字一頓地道:“蕭摩訶,你是不是想說本王從來都是個敗軍之將,上次就弄得幾乎全軍覆沒,所以這次也一樣?”
蕭摩訶一下子慌了神,連連擺手道:“不是這樣的,大王您誤會末將的意思了,末將只是說這次我軍的形勢比上次還要嚴峻,根本無路可退,您可千萬不要誤會末將對您的一片赤誠啊!”
楊諒的嘴角邊掛著一絲冷笑,眼中殺機四伏,沉聲道:“既然如此,為了不重蹈上次的覆轍,孤決定在大雨降落,道路泥濘之前先撤軍,這樣就不會弄成上次那樣了。還有,有勞蕭將軍率兩萬精兵為全軍殿後,抵擋楊素老賊的追擊。”
蕭摩訶看了一眼王頍,只見他也是一臉苦笑,知道木已成舟,楊諒的殺機已露,再多說一句,只怕身首異處就在眼前。
蕭摩訶長嘆一聲,低頭道:“謹遵大王將令。蕭某自從投入大王麾下以來,蒙大王不棄,一直恩寵有加,今天就是我蕭摩訶粉身碎骨,回報大王恩情的時候了。”言語間盡是英雄末路的滄桑。
楊諒不耐煩地道擺了擺手:“只是斷個後而已,哪用得著這樣生離死別的,蕭將軍難不成是真的上了歲數,連膽氣也不復當年了嗎?”
蕭摩訶的滿頭白髮都無風自飄起來,他氣鼓鼓地道:“蕭摩訶永遠是那個視萬千敵軍如糞土的將軍,這輩子從沒有怕過誰,下輩子也不會!大王且率大軍安心上路,蕭某隨後就到!”
蕭摩訶說完,憤然一甩大紅披風,頭也不回地出帳而去,只留下冷笑著的楊諒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