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掛礙。也就沒有了顧忌。
“明白了,”點頭。我轉回身。將一根絲絛從手臂上解開,擔過肩頭將寬大的袖子綁了之後。向著面前的十幾位蒙面的黑衣人躬身:“既然是長孫大人的吩咐,在下就不會客氣,希望諸位全力與在下對戰,不要因為在下身為女子便心存僥倖。”
“就憑你?”有人冷笑,我抬頭側目——圍住我的左手上第三位的男子還是位少年,雖然黑布蒙面,但是我仍能看見他露在外面的眼睛中的輕視。
還有隱藏的更深的,面對死亡的恐懼。
另一邊有人冷哼:“拔刀殺人的事情,男子做來尚心有恐懼,何況是區區一介女子?”
“啊,讓您們一起與在下一人交手,肯定會挫傷您們的自尊,”微笑,我俯身下去,將木屐的繩釦繫緊:“對此,在下深表歉意……不過既然以屬的身份召喚在下現身,在下便是隻為殺而來的殺人者。”
他們的氣息因為那個詞而哽滯,要知道,凡是聽聞過屬那些嗜血厲鬼一般傳聞的人,都會對這兩個字心存恐懼。我因此也是突然明白了些許——除了長孫無忌的隨侍,其他的十一名男子氣息完全陌生,莫非他們尚不知我是屬?跟著便有人證實了我的猜測,站在黑衣隨侍下手位置的精壯男子朗聲大笑:“這女娃就是屬?看來這殺人者的名號也就是傳聞而已,也就是善用蠱毒殺人吧!瞧瞧這娃水嫩細弱的,自己搞不好都中了蠱了!”
有人跟著他笑了幾聲。想著自己這快要瘦成影子的身子,我也忍不住掩口而笑,於是那些乾澀的笑反就又靜了。
“諸位也不必考慮全身而退,請抱著必死的決心與在下廝殺,”理順了鬆散的結在身後的長髮,我躬身拜下:“諸位,現在已經有當下去死的決心了嗎?”
一直冷笑的少年慍怒,振刀上前:“無理!你這女人……”他尚未搶到我身邊,黑衣隨侍揮臂將他攔下,呵斥道:“嗦!退下!”少年悻悻退後一步,握在掌心的刀卻依然指著我。
“啊,沒關係……”輕撥出一口氣,我錯後一步,交錯了雙手合握在胸前:“時辰正好,開始吧。”
垂在手肘下綁著袖子的絲絛揚了起來,擰了一個圈後,如同甩鞭一般的抽向了我手腕的位置——就在我雙手的交錯間,噴湧而出的疾風突起,隨著那絲絛指向,尺許寸寬的素白自合攏的雙手中突長而出。斜向下揮手,瞬目間,一芒冰影刺破了湍繞的風,已經握在了我的右手中,在我的腳邊壓出了一道飛騰而起的塵埃。
男子們如同驚歎一般的抽氣,有人向後退去,又撞上身後呆立的人。
垂首站立,我看著腳前那順應秋意凋萎的葉子,它被疾風吹的狂亂抖動,最終飛離了瓜蔓,翻飛著騰起後落在三步開外沒有一絲風的地面。
任誰都會恐懼吧……抑或是對持刀而立於陽光中的妖孽深深的厭惡,對這樣的我。
十二人,與裂芒陣的人數相同。
所謂斬玉刀,實際是白雲母破開的薄片,也只有在正午的日光之下才會因光顯形。而收在秘藏之地的夜羽,在斷續的厲聲呼喝後,聲聲緊催般轉為妖魅蠱惑的音律。
淺笑著,我提了這隨風搖擺的,隨時都會碎裂成一片亮雪的刀鋒側身而立:“在下人頭在此,請來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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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做】………
當見到長孫無忌的時候,我便知道,他已經去日無多了。
剛剛過了九月中,儲閣裡就重新貼裱了厚的窗紙,並且門窗緊閉。藥的苦香悶在屋子裡散不去,晦暗中,躺臥在榻上的老者蓋著厚重的棉被,鼻翼處和顴骨之下都是黑色的,眼角低垂,原本滿臉的皺紋此時卻彷彿都平滑了。唯一略有生氣的地方,便是他那一雙藏於塌陷的眼皮之下,鷹隼一般的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