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伯女士在這裡寫什麼了呢?”我問。
“不知道她在這裡寫了什麼。”大島說,“但有一點可以斷言,她是心裡深藏著各種各樣的秘密離開這個世界的。”
深藏著各種各樣的假說,我在心裡補充一句。
窗開著,六月的風靜靜地拂動白色花邊窗簾的下襬。海潮味兒微微漂來。我想起海邊沙子的感觸。我離開桌前,走到大島那裡緊緊抱住他的身體。大島苗條的身體讓我回想起十分撩人情懷的什麼。大島輕輕撫摸我的頭髮。
“世界是隱喻,田村卡夫卡君。”大島在我耳邊說,“但是,無論對我還是對你,惟獨這座圖書館不是任何隱喻。這座圖書館永遠是這座圖書館。這點無論如何我都想在我和你之間明確下來。”
“當然。”我說。
“非常solid①、個別的、特殊的圖書館。其他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
我點頭。
“再見,田村卡夫卡君。”
“再見,大島。”我說,“這條領帶非常別緻。”
他離開我,直盯盯地看著我的臉微笑““一直在等你這麼說。”
①意為“固體的,堅實的,實心的”。②
我背起背囊走到車站,乘電氣列車到高松站,在車站售票口買去東京的票。到東京應是深夜。恐怕先要在哪裡投宿,然後再回野方的家。回到一個人也沒有的空蕩蕩的家,又要在那裡落得孤身一人。沒人等我歸去。可是除了那裡我無處可歸。
用車站的公共電話打櫻花的手機。她正在工作。我說只一會兒就行。她說不能說得太久。我說三言兩語即可。
“這就返回東京。”我說,“眼下在高松站。只想把這個告訴你一聲。”
“離家出走已經停止了?”
“我想是那樣的。”
“的確,十五歲離家出走未免早了點兒。”她說,“回東京做什麼呢?”
“大概要返校。”
“從長遠看,那確實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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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要回東京吧?”
“嗯。估計要到九月份。夏天想去哪裡旅行一趟。”
“在東京肯見我?”
“可以呀,當然。”她說,“能告訴你的電話號碼?”
我說出自己家的電話號碼。她記下。
“噯,最近夢見了你。”她說。
“我也夢見了你。”
“噢,莫不是很黃的夢?”
“或許。”我承認,“不過終歸是夢。你的夢呢?”
“我的夢可不黃。夢見你一個人在迷宮般的大房子裡轉來轉去。你想找一個特殊房間,卻怎麼也找不到。而同時那房子裡又有一個人轉著圈找你。我叫著喊著提示你,但聲音傳不過去。非常可怕的夢。由於夢中一直大喊大叫,醒來疲勞得很。所以對你非常放心不下。”
“謝謝。”我說,“但那終歸是夢。”
“沒發生什麼不妙的事?”
“不妙的事什麼也沒發生。”
不妙的事什麼也沒發生,我如此講給自己聽。
“再見,卡夫卡君。”她說,“得接著工作了。不過若是想跟我說話,隨時往這裡打電話。”
“再見,”我說。“姐姐!”我加上一句。
跨橋,過海,在岡山站換乘新幹線,在座席上閉起眼睛,讓身體適應列車的振動。腳下放著包裝得結結實實的《海邊的卡夫卡》畫。我的腳一直在體味它的感觸。
“希望你記住我。”佐伯說,“只要有你記住我,被其他所有人忘掉都無所謂。”
有比重的時間如多義的古夢壓在你身上。為了從那時間裡鑽出,你不斷地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