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身旁的陳太大聲喊“姆媽、姆媽”。她在用上海話喊媽媽。也許是夢裡憶起了童年。
紅彤彤的炭火映著屋頂,一團。陳太有些沙啞的聲音此時聽起來非常的刺耳。屹湘扭亮了檯燈,就見陳太臉色紅紅的、一臉的汗。任她怎麼叫,陳太都不醒。還開始說胡話。
屹湘本來就是和衣而臥,立即下床從包裡翻出藥盒來,又出去敲老闆娘的房門,問有沒有熱水。
老闆娘被驚動,過來探看。
屹湘扶著陳太,摸摸她的額頭,只是有點兒熱,卻不是發燒的樣子。她回頭跟老闆娘說附近有沒有診所,得請醫生上來看看才妥當……
老闆娘給送來熱水,說已經打電話請醫生了。
屹湘想辦法給陳太灌了一點兒藥下去。折騰良久,她著急的很,催問老闆娘醫生怎麼還沒來?
老闆娘神色有些奇怪。待醫生來了,卻把屹湘叫到一邊,問她,她們白天都去過哪些地方……
屹湘終於弄明白老闆娘的想法的時候,跺腳——她從不信那些撞邪衝神的事情,怎麼可能呢?
醫生檢視一會兒也說沒有問題。可能是過於疲勞,有些感冒。既然喝了點兒藥,就好好休息。看了屹湘帶的藥物,說就吃這些就行。只收了基本出診金便離開了。
屹湘又跺腳。
這樣的診斷她也會做。
回身看著陳太裹在被子裡渾身打哆嗦,顯然吃下去的藥還沒有見效。她急的要命。就問最近的醫院在哪兒,得送去醫院……
老闆娘說,姑娘你彆著急,你若是相信呢,就不如去路口燒點兒紙,我看老太太是被什麼衝了……
屹湘再看陳太,忽然就覺得有些慌。但還是對老闆娘說,再等一會兒,如果還沒有好轉,麻煩您給我們叫車子,去醫院。
老闆娘熱心的說沒問題的,自己家的車子隨叫隨到。幫忙照看了會兒陳太,又笑著說應該只是旅途勞累。常見客人辛苦趕路,水土不服,在這裡生病的也有。剛剛來過的醫生是附近最好的的了,公家醫院的醫生也不過如此了……
屹湘看著稍稍安靜些的陳太,但願老闆娘說的是真的。不然,她也許真的會大半夜的做出什麼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來的。
老闆娘不知什麼時候出去了,只剩她守在陳太身邊。她把兩床被子都給陳太蓋上,又把兩人的外衣也蓋上,炭盆裡的火很旺,她忙著,襯衫很快溼透了,汗滴下去,只抹一下……裝在口袋裡的手機因電池耗盡嘀嘀響。她拿出來。最近聯絡人的第一個,是葉崇磬。
她甩了下頭,汗水順著頭髮梢滴到手機屏上,她擦去。手指不經意的觸到了按鍵,電話就那麼撥了出去。
眼看著電話處於撥出狀態中,她手指再結束通話鍵處停留了一下,卻終於沒有按下去,等著,可電話只響了一下,就斷了。手機電池耗盡。
屹湘靠在床邊,看著手心裡這黑乎乎的失去運轉能力的機器,此刻好像她跟外界的聯絡也切斷了。床上的陳太昏沉沉不知所以,她只覺得責任重大,心底生出恁的一絲絲懼怕……
她去給手機充電。
一活動起來,剛剛的不安與恐懼被甩在了腦後。
她不停的給陳太換著額頭上的毛巾。陳太此時極像個幼兒,需要人好好的照顧。她聽著她的夢囈從大喊大叫,到喁喁細語,纏纏綿綿的,竟聽的入了神。既是胡話,便斷斷續續的,並沒有什麼條理。有時是上海話,有時是臺語,多數時候是她能聽的懂的國語……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陳太慢慢的安靜下來,陷入了沉睡中,不再出汗,也不再發顫。不久,整間屋子都靜了。除了偶爾火盆裡炭火發出細微的“嗶嗶啵啵”聲。
她也終於伏在床邊。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