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們開始上起和以往一樣的語文課,好幾次我都想問問他有沒有收到我的簡訊,但終究沒問。
他在講臺上跟我們講《赤壁賦》的時候我走神,我在想我自己到底喜歡他點什麼?他其實真的不帥,鼻樑太高,眼睛太小。他個子太高,走路總有點弓著背;他太瘦,怎麼打籃球也沒有肌肉;他落後時代,鄙視超女鄙視好男兒,最崇拜的卻是一個比他還老的老男人,宋朝人,名叫蘇軾。
每一次講到和蘇軾有關的課文,就是他最神采飛揚的時候。這一次,他居然跟我們講起蘇軾的愛情,講起蘇軾在侍妾朝雲死後不再續娶,還寫下“不合時宜,惟有朝雲能識我;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這樣感傷的詩句。
可惜的是,這些感傷的詩句不能像平時一樣讓我感傷。
因為林枳偷偷塞給我一張紙條:“今晚我要去見他。幫我想想辦法。”
有時候我覺得,林枳是不是太高估了我智商?自從她和那個叫周楚暮的戀得越來越水深火熱之後,我就學會了兩件事:第一件,撒謊。第二件,圓謊。每當我說出五花八門的理由來應對老師的疑問時,我都能感到四面八方佩服的目光——看似木訥的田丁丁不但有驚人的想象力,還有超強的心理素質。不然你看她怎麼從來沒臉紅過?
老天,我可真是被逼的。
而且這一次,情況不一樣。
林庚在快下課的時候宣佈,因為他出差缺席晚自習一週,本週的晚自習,都由他代上。
為了林枳,我能在所有人面前撒謊,卻獨獨不能欺騙林庚,這是我最後愚昧的堅持。
下課的時候,我小聲地問她:“你不能不去嗎?”
“不去?”她用深深黑黑的大眼睛審視地看著我,好像已經在問十萬個為什麼。
我不敢回望她,與她跟周楚暮的甜蜜愛情相比,我對一箇中年男人的暗戀,顯得這麼卑微不值一提,隨時都可犧牲。
然而,就在我即將讓步的時候,林枳卻忽然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對不起丁丁,”她輕聲抱歉地說,“我不該讓你為難的。”
那天的晚自修,林枳果然沒有逃,而是老老實實地坐在座位上,背誦《赤壁賦》。我有點愧疚地趴在桌上畫受力分析圖,林枳卻給我遞糖。
“別人送我的,日本糖果,嚐嚐。”她沒事人似的對我說,就好像不能去約會的倒黴蛋不是她而是我。
我剝了那顆昂貴的糖果塞進嘴裡,一股子沖鼻的酸味。我眼淚汪汪地看著林枳,林枳噗哧一下笑了。她笑起來真是說不出的好看,牙齒像顆顆小珍珠,眼睛裡都反射出那種醉人的光澤。
“對不起。”我說,“都是我害得你不能跟他……”
她搖著頭,伸出手指輕輕點住自己的嘴唇,示意我無需再說下去。
就在這時,我感到她的手機在震動。
她輕巧地伸手進桌肚,按掉。
十秒鐘之後,再震。這一次,她拿出手機,無限留戀地看了看上面的號碼,然後果斷地按了關機鍵。
我的心又開始糾結,可是她卻忽然收起手機,擺正表情,假裝生氣地用鉛筆在我的腦門上輕輕戳了一下,說:“田丁丁你別苦瓜臉了,你都幫了我那麼多回,我配合你一次,不是應該的嗎?”
對啊,不是應該的嗎?
那一天晚上,我覺得我在心裡明確了一件事,就是:好朋友不但應該在關鍵時刻拔刀相助,不但應該分享彼此的秘密,還應該隨時義無反顧地,為對方作出犧牲。
這一點,林枳已經做到了,我相信田丁丁一定也能做到。
甜酸:art田丁丁(3)
我不知道丁力申是什麼時候盯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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