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還是在那條寶貝裙子上火燒火燎的醞釀著。我在想,興許回到家裡,我可以拿著我考了第一名的成績單對於根海說:能不能獎勵我……
這種想法在心裡只冒出來一小半,就被我自己毅然絕然地否定掉了,就像我從來都沒有真心實意喊過於根海一聲爸一樣,在他心裡,我也從來都不是他的女兒。
我有什麼權利提要求呢?所以,如果那天不是他出現,我多半是會拉著我的A貨LV,滿心失望卻也趾高氣昂的步行回家的。
可是那一天,他出現了,事情就忽然地開始變得不一樣。他走進來,用跟我一樣堅定的眼神看著那件掛在牆上的斜紋裙。不同的是,他指著那條裙子,對店員說:幫我取下來。
我瞟了他一眼,不錯,還算帥,看上去也算有錢。看來是給女朋友買衣服吧,世界上有錢的傻瓜總不要太多哦。我在心裡輕輕笑了一聲,乖巧地閃過一邊。
店員正要給他從衣架上取裙子,他卻說:這件我不要。給我拿件新的。
那間sofield的店,有一個小小的儲貨間,一般如果有這種比較挑剔的客戶要求拿全新的衣服,店員就去裡面翻找,這個過程需要一些時間。
店員進去的時候我繼續在衣物架間流連,剛才進來那男人,卻突然靠近我,在我耳邊低聲喝了一句:快走!
然後,他拉了我一把。
一直到今天,我都覺得,當時我的反應,只能用鬼使神差這四個字來形容。
我,居然聽了一個來路不明神色可疑的陌生男人的一句話,就撒丫子跟著他跑出了專賣店!在跑的過程中,那個男人一直拉著我的手。看得出,他非常熟悉這裡的地形,選的路都不是陽關大道而是說不清怎麼拐來拐去的曲折的小徑,而且他跑的時候連想都不用想,沒有任何猶豫地穿過一個一個路口,熟悉的程度,簡直好像在他家後花園散步。
當我們跑到一個彎角,也就是七年以前我家老房旁邊一個豆腐店的遺址時,我停下來,甩脫他的手,冷冷對他說:不用再跑了。
他笑嘻嘻看著我,臉不紅氣不喘:怎麼你跑累了嗎?
我搖搖頭,驕傲地。我可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嬌小姐。
你是誰?拉我出來有何貴幹?我問他。
他愣了一下,忽然,揚聲大笑。他笑得那麼愜意那麼放肆,簡直好像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
小丫頭,還真是發財就忘了朋友的那種。我小時候幫你打的那些架,原來都是白打的啊?
什麼?我迷惑地看著他,而他繼續說:早就盯上你了,連續三個禮拜去同一家店看同一件衣服,寒磣不寒磣呢?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沒出息了?
我瞪大眼睛。他好像,對我很熟悉。難道是一個暗戀我的富商,用這種驚人的方式對我表白?可縱然我在記憶裡拼命蒐集他的樣子,始終卻還是一片空白。
他看見我的窘態,笑得更歡了。
忘了就算了。他笑完後說,反正我也沒指著你回報我什麼。喏,這個給你,以後長點出息,就算對得住我了。
然後,他在自己寬大的襯衫下一陣搗鼓,天哪,我看見那條米黃色的斜紋裙,就那麼活生生地出現在我眼前!你偷……我失聲喊道。
噓噓噓!小聲點!他大大咧咧地把裙子往我手裡一塞,要就要,不要我就送別人,給你一秒鐘思考!
要!我只用了半秒。我為什麼不要?反正偷出來的東西又不可能還回去,頂多以後我再也不去那間店就是。
好。他說,就知道你抗拒不了。
斜紋裙交到我手裡,我看著他,他拍拍手像擺脫什麼不想要的負擔,然後就那麼輕輕巧巧地一轉身。
他轉身的樣子……周楚暮!我終於失聲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