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上,兩人分別是新郎、新娘的大學同學,恰好被安排在一桌,除了互相介紹,並沒有講話。很巧的,僅僅兩個月後又見面,這一回則分別是某對新人的伴郎、伴娘之一。那天的行程頗長,從新娘家到新郎家需要三小時。加長凱迪拉克車上,新人百無聊賴,於是要求伴娘伴郎們輪流講笑話。安若最不會講笑話,腦筋轉了幾十轉,終於勉強想出一個:“Howareyou?怎麼是你?Howoldareyou?怎麼老是你?”這笑話真是不太搞笑,似乎只有他很給面子地笑了,安若對有酒窩的男人總是印象深刻。不想他還記得。
剛才接近安若的那男子已經不見,安若無意識地拿紙巾拭著被那人抓過的手腕,微微揚著臉對救星說:“剛才謝謝你。”
“舉手之勞而已。你一個人?”
“和朋友一起。你是陳——少——”剛才稍稍受了點驚嚇,沈安若的腦子開始有點混沌。
“程少臣。”
“這名字真拗口,分明在欺負口齒不清的人。”
“我是無辜的,因為名字不是我自己取的。”程少臣的笑渦加深,“沈安若。是這個名字吧?這名字也不好念,我們半斤八兩。”
“也不是我自己取的。”
沈安若覺得今晚的運氣其實不算壞。
她和程少臣第三次見面仍是在一場婚禮上。正洋集團倪董事長的公子迎娶新娘,沈安若她們幾個年輕女孩子也去幫忙。新人皆在海外工作,帶著洋作派,此次只是回國補辦婚宴,在郊區某處山莊的戶外擺了自助餐。安若站在倪總的身後幫忙迎賓引路,程少臣一下車,她便認出他。
那天的客人多是肚圓頭禿的中年人,風度翩然的程少臣便顯得更加玉樹臨風、鶴立雞群。他與倪總和倪夫人握手,聲稱代父母前來,替他們道賀及表達歉意。倪董對他十分親熱,連稱得空要去W城拜訪許久不見的老友。
沈安若冷眼旁觀,覺得這人是變色龍。第一次見面時他是沉默寡言的青年,清朗的眉宇間帶幾分憂鬱,幾乎不出聲,喝酒也少,但甚有風度,別人說話時注視對方的眼神,專心聆聽,散席時還主動送了安若她們幾個女子一程。第二次做伴郎那回,他是陽光青年一枚,眼神溫和,笑容明亮,十分積極地為新郎支招解困,不動聲色替他擋了無數的刁難。而這一次,他氣質內斂,言語謙和,是文質彬彬、畢恭畢敬的模範小輩。
客套完畢,他給沈安若一個微笑。安若帶他去會場的路上,也覺得十分的巧合有趣,不禁彎起嘴角。
程少臣此刻的樣子比較像他們上一回見面,很閒適,很陽光。他問:“你下次會參加誰的婚禮?或許我也認識。”
“近期沒有了。”沈安若也微笑,“又見到你,令我想起一部電影。”
“嗯?哪一部?”
安若想說《四個婚禮與一個葬禮》,突然想起那電影的結局,貿然說出未免輕佻,於是找了另一個話題,含混地掩飾了過去。
而今天,他們又這樣巧合地相遇,安若不得不應景地想起一首她喜歡的老歌《人生何處不相逢》。
程少臣指一指沈安若面前的一排杯子:“難道你打算自己全喝掉?”
“可以請你喝,請自選。”她已經喝掉那杯“熱血沸騰”,又按順序拿了橙色的。程少臣端起離他最近的紫色酒液,觀察了幾秒鐘,又輕輕放下,換成那杯藍色的,輕抿了一口,終於開始皺眉:“這裡面有威士忌?我還以為你在喝飲料。”
“誰會到這裡來喝飲料?多矯情。”
程少臣招來服務生:“給我一杯冰水。”頓一頓說,“給這位女士也來一杯。”
沈安若用手撐著下巴,歪著腦袋看他。“這一堆酒加在一起叫做‘七彩霓虹’。你知道嗎,霓虹其實是兩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