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上身光著腳走進來。正想開口請他滾,卻一眼看見他肩上被她弄出來一圈青紫的痕跡,看起來十分嚴重,於是有點心虛,沒再做聲,只是把身體轉向牆面,不理他,自顧自地洗頭髮。
她弄了滿頭滿臉的泡沫,不敢睜眼睛,轉身去摸水流所在的位置,卻碰到他的身體,她要迅速撤回手,但被他拖了過去,替她仔細地衝洗頭髮上的泡沫。她睜不開眼睛,只好任他擺佈。氣氛太詭異,空氣又不流通,而他的手開始不老實,沈安若推了他一把,卻被他反手壓到了牆上。室內水氣蒸騰,四目相望時,他的頭髮和臉上滴著水,眼睛裡也似乎氤氳著水氣,她在他的眼睛裡看到自己。
沈安若全身每一個細胞都進入警戒狀態,直直地瞪他,小心防備著他的下一步行動。倘若他想在這裡逼她就範,她一定要反抗到底,並且準備真的討厭他一輩子。結果他並沒有再碰她,只是雙臂支住牆將她圈在裡面,低聲說:“我們……”
“閉嘴,我討厭聽到你的聲音。”她踢他一腳,沒用什麼力氣,但是乘機貓下腰,從他胳膊下面鑽了出去。
浴室外面的空氣好多了,她的呼吸終於順暢,溼淋淋地到更衣室去翻出他以前的睡衣和內衣,一股腦地塞進衣物消毒櫃裡,又去找了新的牙刷。她正打算悄悄地把東西都放到浴室外面的隔間裡,程少臣恰好擦著頭髮出來,於是她把還留著很熱溫度的睡衣朝他頭上使勁扔過去,被他用很瀟灑的動作接住了。
後來她到冰箱裡去找冰袋敷了一會兒眼睛,免得明天腫到沒法見人,回來時見程少臣已經躺在床上,似乎已睡著。沈安若爬到床上用腳掀他:“這是我的床,你到別的房間去睡。”
“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怎麼還不解氣啊。”程少臣含含糊糊地說,“精力真是好,鬧這麼久了也不累。早點休息吧,明天你還要上班。”
本來她快消氣了,但“上班”這個字眼令她的火氣騰地又冒了出來。“誰要去你的公司上班?我明天就辭職!”
“嗯,你辭職吧,我養你。”程少臣的聲音還是有點迷糊。
“見你的鬼去。我寧可去做酒家女也不用你養。”
“好吧,我天天去捧你的場。”
她快被他氣死了,使勁地推他:“討厭,走開,你睡書房去。”
“我建議你別鬧了啊。你再推我,後果自負。”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雖然悶了一肚子火,但好女不能吃眼前虧,沈安若立即乖乖地躺下,隔著他足足有半米的距離,還拿了個枕頭扔在兩個人中間:“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告你……私闖民宅。”她生生地把某個將要脫口而出的詞吞了下去。
程少臣躺在那兒歪著頭看了她一會兒,表情很慵懶,但眼睛裡又透出那種算計人的神情。後來他笑了笑,又重新閉上眼睛,真的沒再去騷擾她,大概他累了,沒多久就聽到他漸漸平穩的呼吸聲。
但是沈安若卻睡不著,始終陷在半夢半醒的狀態,她哭過與喝過酒都會失眠,何況今天兩種情況攪和在一起,頭又開始痛,只好起身開了燈去找藥吃。
燈光很柔和,她側頭看了一下,程少臣枕著一隻胳膊半趴著俯在枕頭上,睡得很好。他睡著的樣子總是很乖巧,長長的睫毛覆下來,嘴角也微微翹著,而且他睡覺非常安靜,從來沒有各種奇怪的聲音,只是今天他不同尋常地俯睡,把臉擠成很可愛的形狀。
她下床時替他將已經滑到腰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他睡覺總不穿上衣,又愛踢被子,然後就看清了他背上有好幾處觸目的傷痕,有被她哭鬧時掐出來的,還有後來兩人廝纏時她用指甲抓的。她可真是沒手軟,難為他竟然一聲也沒吭。沈安若突然疑心他趴著睡就是因為這些傷口在疼,所以後來她找頭痛藥吃時,莫名其妙地連治淤傷的藥膏都翻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