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渭城矣!”
……
長安有兩處在後世很著名的別離之地:灞橋,送人東歸;渭城,送人西行。這兩處地名,因在唐詩裡高頻率出現而流傳後世,並被賦予特殊意義。
不過,在漢代,灞橋也好,渭城也罷,都還沒有這一層意思,不過是尋常兩個地點,不代表任何意義。
只是,對別人或許沒有意義,但對來自後世的張放而言,這些地方代表的意義,已刻入靈魂。所以,送別班沅君,他選在渭城。
渭城西北,道左,長亭,張放與班沅君相對而立,風亂鬢絲,心亂如麻。
遠處是一輛輜車,馭手昆奴端坐其上,小婢蘋兒倚傍車邊,不時向二人打望。而阿羆、初六等扈從,則如哼哈二將守住通往長亭的道口,不許他人打擾。
“我沒想到,班公會同意我單獨送你。”張放抱臂而立,目光越過班沅君頭頂,望向遠方,“記得三年前,也差不多在這個時候,卻是你送我東歸。”
班沅君微微仰首,眯起眼,目光迷離,似在回憶:“那時的張君,跟現在其實沒差,若當時你說自己是富平侯,我們也會信你。”
張放笑了:“只有你會信。”
班沅君認真道:“當初阿翁確認你的身份後,雖然吃驚,但後來對我說過一句話‘這個結果,理所當然’。”
張放感動道:“多謝班公,也謝謝沅君信任。”
班沅君曾聽他述說了這兩年出塞遊歷諸國的情況,但她只是很認真的聽,很少問,更未追究他出塞的真正目的,以及為何不回長安盡孝——這個女孩真的很聰慧,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什麼可以知道,什麼不該知道……如此蘭質慧心的女孩真的不多了。
班沅君咬咬紅唇,低聲道:“我問張君一事,請認真作答。”
張放收起笑容:“自古送別無虛言。”
班沅君輕輕執起張放青色的衣袖,漫聲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仰起素潔如玉的面龐,直視張放的眼睛。
目光相觸的一瞬,張放明白了,她唸的不是詩,而是心聲。
張放深深凝望班沅君,握住她執袖玉手,一字一句:“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這一刻,班沅君梨花帶雨。
儘管張放並不知道班沅君就是歷史上那個可比樊姬的著名賢妃班婕妤,但經過這段時間接觸,加上早年緣分,張放確信,無論前世今生,這都是位難得的好女孩——有緣相遇,不容錯過。
這一刻,張放於不覺間,狙擊了未來成帝的第一位妃子。
從這一刻開始,歷史不會再有班婕妤了。
良久,班沅君低聲請求:“郎君才情,可有臨別詩句相贈?”
張放頭大,這改詩還改出了副作用?你是小才女,我不是啊啊啊!但對面佳人期盼的眼神,又怎忍拒絕?只得道:“好吧,手頭沒紙筆,等會寫給你。”有點時間緩衝,看看能不能搜得出來……嗯,贈別詩是吧,很多經典的,應當不難。
當班沅君登上輜車時,初六飛騎而至,雙手奉上一卷書扎:“這是主人命我轉交小娘子的。”
不等蘋兒伸手,班沅君已迫不及待接過、展開。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儘管漢代還沒出現這種七律,念起來會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但這一刻,班沅君卻完全領會,身心俱酥,深深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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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鳳萌、菜豬、淚水已輪迴、冷霜紅、wo愛你一生、啊穆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