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間。
他抬起頭看她,她給他送吃的來,還是很叫他意外的。一屋子的書櫃,只有他的書案上能擺東西,忙起身把散開的冊子都收攏起來,騰出一塊地方讓她放碗碟。
她站在一旁淡淡地笑,“福王殿下發了恩典叫我來歇著,不知道廠臣用過點心沒有?眼下事也多,自己身子要當心,餓著辦差可不成。您用些吧!”她把奶盞往前推推,“我摸過,還熱著呢!”
肖鐸臉上深色難辯,狐疑地打量她,“臣沒有半夜用加餐的習慣。”
音樓有點失望,囁嚅道:“我剛才和人說起您,您不高興了?”
他還是一張沉靜的臉,掖手道:“臣沒什麼不高興,娘娘千萬別誤會。”
他似乎是習慣疏遠,有人試圖靠近就覺得不安全。音樓也沒有別的意思,認真論,救她小命的是福王,可不知怎麼,她總覺得肖鐸才是真正的大恩人。她沒有別的辦法報答他,在他跟前獻獻殷勤,就像貓兒狗兒示好似的,無非表達自己對他的感激。
她訕訕的,垂著嘴角打算去搬碗碟,“那是我來的不是時候,廠臣忙吧,我不打攪您了。”
奇怪他這樣鐵石心腸的人,居然覺得不領受她的好意過意不去似的。他先她一步端起碗,簡直像悶酒,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音樓在一旁眯眼看著,他頸子的線條真好看,有些男人脖子很粗壯,看上去難免呆蠢。他的不是,適中、光潔,有種不可言說的美態。
他擱下碗對她作揖,“謝娘娘的賞。”
他身在高位,是極有氣勢的人,音樓在他面前自發矮了一截。她拿腳挫挫地,靦腆道:“我是借花獻佛,廠臣別笑話我才好。”
“娘娘這話見外了,宮裡的東西,哪樣算得自己的呢!”他衝高椅比了比,“娘娘請坐。”
音樓斂著袍子倚窗坐下,往他桌上看一眼,奇道:“廠臣也管著內務麼?這些零碎事情都要您過目,那忙起來可沒邊兒了。”
他量了水倒進硯臺,取墨塊慢慢研磨,邊磨邊說:“宮裡眼下亂,好歹要有個總攬的人。原先萬歲爺聖躬康健,司禮監無非同內閣一道處理票擬。可現在變天了,內務衙門到底還是以帝王家的家務為重。都去辦大事了,這些小事誰來經手?”言罷想起什麼來,又淡聲道,“昨兒王爺和我說起您往後的安排,原本是想把您送進泰陵過上個月的,後來還是舍不下,琢磨來琢磨去,只有請娘娘紆尊降貴,到寒舍將就些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