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師。又因不能出門,日日夜夜見到最多的人就是她了,於是所有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如同一個專門屬於她的護身神靈,一點點的教她世間道理,一點點的看著她長大,在她最會記事的年紀,帶著她做了無數的事情。
他們坐在廊下聽過雨,躺在大樹底下看過夕陽,她吃過先生煮過的糟糕的飯,先生也吃過她做出來的他喜愛的桃花酥。
所以,歡喜上先生這件事情,她一點也不曾慌張,一點也不曾懊惱,甚至就那麼接受了。她也接受先生是隨明庭,外人口裡的隨明庭越是明豔,她越是喜歡。
這跟她的性子也有關係。
她性子弱,跟人吵架從吵不贏,也害怕跟人打交道,便什麼事情也做不好。先生在她心裡是最厲害的人,她不僅跟著他學詩書,也學處世之道。於是一復一日,年復一年,她覺得先生什麼都懂,是強者。
她審視自己的內心,發現自己其實很是慕強。因此,先生是隨明庭,是太子伴讀,是太傅之子,曾是眾人口裡最出息的兒郎,反而讓她很是激動。
她的先生,在她的想象之中,就該是這般燦烈的人。她甚至還從那一刻理解了先生眸子裡除去痛苦之外的那些她看不懂的遺憾。以前她不知道為何,如今她卻有些懂了——先生應該也在遺憾自己悄無聲息的將死於嶺南,而不是詭譎的朝堂吧?
他是強者,強者無論是生還是死,都該站在朝堂,都該在京都,都該在這個他攪弄風雲的地方活著手握大權,死時被人或唾罵或憐惜或祭奠。
盛宴鈴覺得自己已經開始看得透先生的一些心思了。這種看得懂,讓她有些竊喜。
她覺得自己好像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審視中聰明瞭許多。
比如此時,她覺得自己歡喜先生,其實更是一種追尋強者的腳步。先生的步伐那麼快,腳印那麼大,她一個畏畏縮縮的人,屬實是弱者,弱者又該如何追趕他的腳步呢?
她也是自卑的。
好在現在她變聰明瞭,慢慢的,慢慢的,她將自己的腳緩緩踩踏在先生的腳印之上,雖然兩相比較,自己的腳步還是小得多,但敢將自己的腳印跟他重疊,已然很勇敢了。
她昏昏沉沉睡過去,在睡熟之前還想:若先生不是強者,她還喜歡嗎?
弱小怯懦之人,會喜歡上一個弱者嗎?
想來是不會的。
她的喜歡,也是有條件的。